“姐姐总是这样,”宁殊晴的指尖在宁时腰间画着圈,声音裹着蜜糖般的埋怨,“明明答应过我的,这种因果不沾染便是。”
她的唇几乎贴上宁时耳垂,呵出的热气染红那片肌肤,“救这种人也配弄脏姐姐的手?倒不如让我来替你。”
她一贯如此,除了自己是谁都不看重的。
谁都入不得她眼,众生都命若蝼蚁,但倒是只注目自己一人。
宁时有点感动于她的专注,但倒也是深知自己不过是个替芯。
虽说已经心底渐渐有些接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可那点倔强倒时不时上来一下。
“你怎么能替我?你身子太弱,别闹。”她答复妹妹道。
已经被殊晴治的服服帖帖的了。
带她来这地方实在是无奈之举,十数日前那次争吵,眼前的少女闷咳一声,旋即手上全是鲜血,直接快把她人都吓没了。
但是一番探查诊治,却实在找不到病因所在,唯有一点神思郁结不散,想来就是这个病症了。
她哪还敢不顺着她来?
原主再冷心冷面也没真的抛下过这个妹妹,她就更不会铁石心肠了。
乃至于她能勉力做到的,基本上全都会顺着她心意来——
“你知道我关心你,这样已经够了吧?”宁时头也不抬地接过旁边急匆匆跑来的巧秋递给她的银针。
《灵枢?经脉》篇说:“经脉者,决死生,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
针法之妙,在于以毫末之锋,引天地之气,通人身之滞。
一针落下,可镇惊厥、退高热、活气血、醒神明,若用得精绝,甚至能起死回生。
而宁时所会的施针之术,并非寻常医者所能企及。
她指尖的银针,如游丝悬空,落穴精准,力道轻重缓急皆随病症而变,既非大开大合的霸道行针,亦非谨小慎微的试探之举,而是——“气至病所,针随神走”。
于是针尖在火光下泛起寒芒。
起针时,她并不急抽,而是先以指尖轻压穴旁肌肤,再缓缓捻转退出,使针孔自然闭合,不留瘀血。
针出无痕,唯余一抹极淡的红点,如朱砂轻点,转瞬即逝。
正屏息凝神间,宁殊晴突然咬住她耳垂。
轻微的刺痛伴着湿热的触感,惊得宁时手一抖,银针险些落地。
身后传来得逞的轻笑,那孩子竟还用舌尖舔了舔刚留下的牙印:“姐姐分心了。”
这样的行为皆是见惯不怪了,自己纵的,但此时这么多人看着呢。
火光旁的无数双眼睛,饥民的,侍卫的,随从的,丫鬟的——
宁时俩眼一抹黑。
这要是回了金陵指不定怎么传呢。
都懒得抬眼看周遭人的反应了——
宁时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她手中银针已稳如磐石。
第一针落在孩童人中穴,第二针刺向合谷,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当第三针悬在百会穴上方时,她忽然侧:“再闹,我可生气了。”
宁殊晴立刻乖顺地松开齿关,却把整个人挂在了宁时背上。
她看着姐姐的银针精准刺入间,看那孩子青紫的唇色渐渐转淡,看妇人磕破的额头还在渗血
真麻烦啊。
她漫不经心地想,指尖卷起宁时一缕散。
要是姐姐只看着她一个人就好了,就像在天目山脚下隐居时那样,眼里只映着她,掌心只抚过她的额。
但现在在舟车上,没了那些烦人之人的打扰,倒也不赖。
白日里朝夕相对,晚上则扑进姐姐怀抱里安眠。
自然,偶尔也能讨到一点“好处”。
她想起昨夜那些放诞无礼乃至于情事的举止,不由得一时脸上沾染了几分红霞——
“热退后会嗜睡三日。”
宁时起针时,孩童的呼吸已趋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