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国大部分地带四季温暖,连鹅都没多少,百姓更是从未听说过鹅绒锦被这样物什,更别提临时买来用。
萧越知道此物,也是因为他祖母来自苦寒的郦国。
西原寒凉,普通皮毛不够保暖,他要亲自看着人寻百只鹅,用它们最细软那层绒毛仔细蒸洗祛味後均匀缝到蜀锦中。
啓束用自己明晃晃的光头强行打断萧越的思绪,“今儿是萧虔发配岭南的日子,你这兄长不去送送?听说侯爷竟打算随行照料,啧啧,同样是亲儿子,怎麽对你就不那样呢。”
萧越连一个眼神都不稀得给他,仿佛他提起的是两个陌生人,他冷哼一声,“大概是因为萧虔像他。”
都蠢得令人咋舌。
啓束默默行佛礼。
是他糊涂了,萧越只是动了春心,不代表他自此就有人情味了。
善哉,善哉,那二位日後只能自求多福了。
“刃刀。”萧越轻声唤道。
一道身影轻巧翻进书房,“属下在。”
“司文和司家都安排好了?”
“回主子,都已妥当。她那表哥不见兔子不撒鹰,硬是签了契,才答应保密。还有,暗卫传来消息,敛剑先行一步去寻黑甲军,乔氏父女在长留山的一个村落中休整,接触的是几个老弱村民,据说瞧着与镇西军有些渊源,但……说是有个重伤的书生与他们在一处借宿,暗卫特别提起,那人有两分样貌。”
刃刀眉压着眼,唉,敛剑果真靠不住。
他目光探寻地看向萧越。
若是需要,他亦可即时出发,赶走那书生。
书生?
萧越轻嗤。
有他在前,乔婉眠那小胆子怎麽可能被旁人皮囊迷惑。
她大概还在心伤,毕竟小丫鬟对他一片深情,根本离不开他。
萧越心里莫名有些空,想了想尚未成形的礼物,道:“无碍,还出不了乱子。至多两日,圣上的旨意就该下来了,届时我们再先行一步即可。”
刃刀提议:“桑耳最近的任务都已完成,她也可以先去寻乔氏父女。”
桑耳这些天出去暗杀了几个与齐国有往来的权贵,闲下来时候没少跟刃刀提及乔婉眠,是真将这个妹妹挂在了心上。
萧越早计划好有一日亲口告知乔婉眠华因寺等等事件的真相,自然不想话都由桑耳先说尽,看了一眼刃刀,“似乎也当派人跟着萧虔。你看谁合适?”
刃刀垂眸,假装耳聋。
好心没好报,也就乔姑娘能受得了主子这脾性。
——嘶,不对。
险些忘了,那给主子靴中塞画的小娘子呢?
这一走是不会回开阳了,孰轻孰重高下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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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後,缠绵不歇的阴雨终于停歇,温渐言已能勉强挪动,乔婉眠也从村长手里买到些厚实的布料与皮子,一行人商定,明日一早便啓程。
夕阳将树影拉到最长时,村长夫妇宰了家中羊在庭院中做炙肉为客人送行。
温渐言伤口未愈,不可食发物,坐在不远处的石磨上,教村里的孩童写字。
他穿着一袭白衣,身如轻鹤,眼里的光浅淡温和,孩子的脏手扒在他身上他也看不见似的,清如谪仙。
乔婉眠拿箸偷偷沾了一口辛辣酒水含在口中,以做庆祝。
真是因祸得福丶柳暗花明丶塞翁失马,若非那讨厌鬼狼心狗肺,她才没机会捡来这个完美入赘夫婿。
吃完这顿,她乔婉眠就算真正招到赘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