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就命令她道:“现在,滚出去。”
似没想到陈怀衡最后竟就这样放过了她,回过神后,妙珠马不停蹄就要離开。
然而,才没走出几步,就听到陈怀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还打算这样出去丢朕的脸?”
妙珠听到陈怀衡的话,仓惶停步,这才终于有机会低头审视自己的形容。
转瞬间,面颊燒红一片。
衣物紧紧地贴在身上。
就在前几日妙珠已经过了十六岁的生辰了,她的身形发育良好,胸。脯鼓鼓囊囊的,平日裹藏在衣袍之中倒也瞧不出什么不好,现下被水浇得湿了个透,依稀能见浑。圆挺。立。
妙珠意识到自己方才就是这样站在陈怀衡的身前。
后知后觉的羞赧快淹没了她,她整个人燒红一片,手臂环在了身前遮挡。
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了。
现在倒还多此一举。
妙珠不敢回过身去,不知该怎么以这幅模样和陈怀衡说话。
陈怀衡隔着几步的路的距離,很轻易地就发现她的耳尖连带着脖颈,就在片刻间红成了一片。
他的视线从她的背上移开,让人送来了干净衣物。
妙珠抱着手上的衣服,头都快低到了地底,她自是不敢挑三拣四,在陈怀衡气在头上的时候多提要求,没敢说去净室、去他休息的寝殿换衣裳,看到一旁立着的点翠屏风,便自觉去了那处后面换衣裳。
陈怀衡已经坐回主座上,淡淡地往屏风那处扫了一眼。
殿内昏暗,什么都没看到。
只能依稀看到她瘦弱的身影在屏风后面动作。
再多的,就看不到了。
陈怀衡收回了视线,看向面前的公务。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地落着,依稀有越下越大之势,雨声窸窸窣窣传入殿内,一下一下,永不停歇。陈怀衡叫这雨声吵得莫名心烦,视线落在眼前的奏章之上也看不进去。
妙珠已经换好了衣裳,出来之后就瞧见陈怀衡又坐在桌案前看起了奏章。
她问了一嘴:“陛下,要掌灯吗?”
雨这么大,天这么暗,他真的看得清册子吗?
陈怀衡扫她一眼,声线仍
旧冷淡:“出去。”
妙珠不敢多说,知道这回是真惹恼了他,没掐死她都算是不错了,不再继续待在这处,缩着脖子便往外头去了。
妙珠从主殿出去后就回去了配房,荣桃已经在里头等着她了,正坐在床邊,不安地啃着指甲,见到妙珠回来,忙迎了上去,她问道:“妙珠,方才你们这是怎么了,陛下可有为难你?”
方才殿里头的空气实在是有些古怪渗人,本来害怕妙珠会出些什么事来,见人完好出来,才终松了口气。
妙珠想起方才陈怀衡说的话,想他这段时日应当不会再荣桃下手了,可是,荣桃若是继续再和太皇太后往来,那便不一定了。
“我没事的,你莫要怕。”妙珠想了想后,又道,“荣桃,你不要再继续了,陛下仁慈,你不继续,他会宽恕你的。”
荣桃便知还是要说起这事,她抓衣袖,叹气道:“我知道的,我知道陛下这是故意在罚我们呢,上次你同我说过之后,我便想着不去了,还是命要紧。既你都说陛下仁慈,那应当是真的仁慈,怪我被蒙了眼,到时候我尋个机会去回了这事,不再办了。”
妙珠见荣桃想明白了利弊,眉头也终于松开了:“早该这样的嘛,往后不再做了,总该好起来了。”
妙珠揉了揉荣桃的脑袋,便起了身。
晚间时候,妙珠又重新去了趟主殿,发现卿雲已经在里头了,陈怀衡又将她赶了出来。
妙珠想起陈怀衡以前的话,想到自己若是走了,他到时候回过头来一定是又要斥责她躲懒。最后没敢走,便主动去了殿旁的值房等着,想着若是日后陈怀衡忽地又来翻起旧账,她便也能有所借口搪塞,总不至于又白白受了他的责备。
这场秋雨来得又急又大,夜晚的空气也倏地降了下来,明月早已销声匿迹,被乌雲遮蔽得不见踪影,妙珠躺在值房的榻上,迷迷蒙蒙入了梦,这个寒凉的雨夜,竟让她想起了小妹死后的一个深夜。
妙珠其实一直也以为自己是怨恨母亲的。
她怨恨她为什么要是一个傻子,怨恨她为什么要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子
小妹死在妙珠八岁的秋季,她剛死的时候,妙珠没什么感觉,只是一个人抱着她的尸体坐到了清晨。
而后妙珠带着她去了山上,她一个人挖了一天的坑。
母亲就在旁邊看着笑,她一直笑着。
自己在被别的男人拉着睡觉的时候,她不知道,女儿死了,她也不知道。
迟钝的人从来不会感觉到狼狈。
妙珠快羡慕死了,母亲怎么就运气这么好,什么都可以不知道。
她将小妹埋好之后,太阳也落山了,巨大赤红的夕阳落在她们的身上,将她们的身上照得如同浴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