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道:“等你过生辰,阿父和你都告一日假,带你和你阿母出城去看赛马。”
谢幼训高兴得手舞足蹈。
谢凛一面训她,不许她乱动,一面却将她抱坐到了肩上。
够到了灯笼穗子,于谢幼训来说,也是了不得的大喜事。她好奇晃了几晃,晃得暖黄的灯光都倾泻到王令淑身上,便又张开手,笑着要阿母抱。
王令淑迎着女儿的视线,下意识笑了笑。
她走去,要接过谢幼训。
“沉。”
谢凛拍了拍谢幼训。
谢幼训只好收回手,乖乖坐在谢凛肩头。
仆从们垂首立在门外,悄无声息,却还是忍不住抬眼悄悄打量谢凛几眼。王令淑察觉到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在父女两人身侧。
一路上,谢幼训都在叽叽喳喳地说话。
大概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天生便有使不完的生命力和倾诉欲,什么小事,谢幼训都要高高兴兴地说给两人听一遍。
原本沉默的氛围,尽然算得上和谐。
谢凛抱着谢幼训,一路将王令淑送到主院,才拍拍谢幼训的脑袋,说:“太晚了,今夜宿在你阿母处。”
“那阿父呢?”
谢幼训歪起脑袋,双眸明亮。
谢凛没说话。
玉盏急急忙忙上前,为谢幼训整衣,轻声道:“郎主天不亮就得起来上朝,所以……”
“我今夜也宿在这里。”
谢凛打断了玉盏的话,似笑非笑看向王令淑。
不只是谢凛,整座院子里的视线,都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王令淑的身上。
两人分居已久,这在谢家不是秘密。
至于分居的缘由,现在谢家的大部分仆人都不清楚,却能看得出来,此事不愿意的人是王令淑。否则,谢凛何必将主院让给她,甚至逼着不愿意管事的王令淑掌家。
王令淑心头又生出烦闷。
她想起白日里珩郎话里话外的暗示与恳求。
她看着满心期待等着生辰一起出去看马赛的岁岁。
“准备被褥。”
她还是出声。
这些傀儡线、没顶池塘一样的视线,骤然潮水般消失,只剩下王令淑仍有些迟钝地站在原地。她对上谢凛黑沉沉的眼眸,疲惫地转过身去。
仆婢们迅速开始张罗准备。
沐浴过后,谢幼训还精神着,非要和王令淑一起翻花绳。
谢凛开口要训她。
“你先去睡吧。”王令淑先一步开口,语调是少有的温和,垂首微笑看着身侧的岁岁,“我把岁岁哄睡了,便回去。”
谢凛没有应她。
王令淑等了许久,只身侧的光线骤然被挡住了不少,原来谢凛已然坐在了不远处。
架子上放着些杂书,他顺手抽了一本。
听着纸页被翻动的声音,王令淑也懒得管他,自顾自和谢幼训翻花绳。她年少时贪玩,什么抓子儿、斗草斗花、簸钱、翻花绳百无禁忌,什么都玩出了自己的一番心得。
落在谢幼训眼里,实在很了不得。
没一会儿,谢幼训就被哄得只顾给她喝彩,一味求王令淑教自己。
王令淑看了眼更漏。
“你现在乖乖去睡觉,明日我教你。”
“阿母骗人,明日夫子便不给我放假了,哪能来见阿母?”
小小的人儿,很不好哄。
“那等你过生辰,我不但教你翻花绳,还教你抓子儿。”王令淑哄着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笑出了声,“怎么,阿母也信不过?”
谢幼训眼珠骨碌骨碌转。
她扭过身去,抓住谢凛的衣袖,告状道:“阿父帮我!”
谢凛放下手里的书。
王令淑和他视线对上,面上的笑无声消散,气氛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