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郎病如何了?”王令淑问。
见她不再计较,罗夫人说道:“好一些了,郎中说已然没有性命之虞。”
王令淑站起身。
“若一年之内,珩郎病好了,家中诸事还算平稳,我会为嫂嫂添一笔丰厚的嫁妆。”
罗夫人对上王令淑居高临下的视线,心中知道,如若不然,必然是不会让她好过的。至于如何让她不好过,王令淑身后那位手眼通天的夫君,随便做点什么就够她好受了!
真是好笑,王令淑落得如此境地了……
竟然还能这样威胁她!
“好。”
不满归不满,罗夫人脸上却不敢再放肆。
王令淑这才出去了。
玉盏一板一眼站在门外,见她出来,连忙跟上。
然而,王令淑却只站在廊下。
大约是到了秋季的缘故,记忆里花木繁茂的宅院,实在是显得有些凋敝寥落。风一吹,木叶纷纷而落,只剩几只乌鸦栖在干秃秃的枝桠上。
屋宅年久失修,也显得斑驳老旧、黯淡灰败。
“夫人?”玉盏轻声。
王令淑回神,说:“我小时候,在这棵树下埋了一把金篦子,是我阿娘送我的生辰礼物,上头镶着红蓝二色的宝石,细细密密嵌进去米粒大小的珍珠。对着太阳看,光华流动,熠熠生辉,很是好看。”
玉盏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了好半天,她才干巴巴道:“若是奴收到这样珍贵好看的梳子,一定很高兴,指不定怎么显摆呢。”
王令淑似乎是笑了。
不等玉盏反应过来,她已然抬脚。
她似乎兴致格外好,步伐都有力了许多,顺着游廊快步畅行。午后日光渐盛,洒落在翩跹的蹙金长裙上,宫绦纷飞,实在美得惊人。
玉盏跟在她身后,也觉得心情轻快了许多。
王令淑也不是闲逛。
她对王家的布局熟悉,没一会儿,便到了王珩的住处。只是这病传染,又不能见风,王令淑只能隔着帘子瞧一瞧珩郎,见他确实面色不算太坏,才松了口气。
中间珩郎醒了过来,隔着帘子唤她姑姑。
王珩长得很像阿兄,性子却既不像阿兄也不像嫂嫂,反而很是沉稳。
小小的孩子,竟然劝她不要太伤心。
说起家中最近的事情,也十分条理清晰,连父亲的丧仪心中都有数。若是再长大一些,多半更为聪慧,真能担起王氏的门楣。
“你如今病着,少记挂着这些。”
“若有事,也还有你阿母和黄管家顶着,心宽一些。”
“遇到了事,多想想,总有应对的法子。”
珩郎应了好。
又说:“阿父生前和姑姑最亲厚,见了姑姑,珩郎便不怕。再说了,姑姑姑父为我请了褚郎中,待我这样好,真遇到了事还怕他们不成?”
王令淑听了这话,怔怔坐着,若有所思。
她点点头:“你这般想,我便放心了。”
坐了会儿。
王令淑拢了拢袖子,起身出去,谢凛正与褚郎中坐着说话。
见她出来,褚灵子便退了下去。
“放心了?”谢凛问。
王令淑自顾自坐下,看他:“你对珩郎说了什么?”
谢凛喝了口茶,没理她。
王令淑重复:“你对珩郎说了什么?”
空气凝滞。
王令淑自己给自己倒茶,手抖,茶杯砸了粉碎,滚烫的茶水也浇了满手。一只手夺走她手中的茶壶,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入怀中。
谢凛:“取冷水和药来。”
“放开。”
谢凛没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