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月的目光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眼底,她的脸色旋即一变,慌慌张张收回视线。
察覺到她的异常,宋知凌上车的脚步一顿,往身后看了眼,神色立刻冷了下来:
“哥这是去做什么?”
他上下瞧了一眼宋砚辞的衣裳,忽然蹙起了眉,质问道:
“不会也是去参见王家的赏花宴吧?”
姜稚月咬唇不语,心却跟着提了起来,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未几,她听见宋砚辞掩唇輕咳了一声,弯唇笑道:
“王尚书给我递了请帖,怎么,我是不方便去么?”
男人的语气十分溫和,只是普通的不带有任何攻击性的询问,说话时也一直只看着宋知凌。
然而不知为何,姜稚月总覺得他的注意力从始至终都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充满实质的压迫感,如同一条无形的锁链,密密匝匝地紧锁在她身上。
方才那些话,也好像是说给她听的一样。
姜稚月羽睫輕颤,手中的暗红色云锦缎窗簾攥得打了褶。
在宋砚辞姗姗来迟的目光投来的瞬间,她匆匆将车帘甩了下来,隔绝了男人的存在感。
她在马车中端坐着,压着呼吸急喘了几下,那种心跳飞快的感觉才淡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宋知凌冷哼一声,说了句“随便”,紧接着车厢晃动,宋知凌掀开车帘从外面钻了进来。
姜稚月慌忙眯起眼睛假装休息,感觉宋知凌的目光似是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才坐回了旁边。
马车外车铃七上八下地碰撞发出急促轻响,像极了姑娘此刻的心情。
公主的銮驾剛一驶入王家府邸所在的牡丹巷,四周同来赴宴的其余马车便纷纷退让至路边让开了道。
王家老夫人带着一众女眷出来相迎,加之前来赴宴众人和过路之人,王府门口乌泱泱站了数十人。
马车停下后,宋知凌一个箭步跳了下去,回过身将手递过来,张扬的眉梢对她微微挑了挑:
“手。”
姜稚月脚步一顿,视线下意识往四周一扫,见众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朝两人看过来,更有甚者,视线还不时徘徊在她两人和宋砚辞身上。
明明是足有数十人的府门口,却安静得像是落了一片叶子都能听得到似的。
而在身后,剛从马车上下来的宋砚辞,亦是不动声色地随着众人将目光落在了他二人身上。
姜稚月抿着唇收回视线,犹豫了一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默默将手放入了宋知凌掌心。
青年眼底刹那亮起了光,弯唇紧紧握住掌心的小手,一直到进了王府大门,都没松开。
直到两人走进去半晌,人群这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窸窸窣窣发出细小的说话声,继而那些声音慢慢大了起来,一切又恢复了方才的喧闹。
京中不乏轶事,尤其是沾染了风月的轶事。
从前数年开始,昭华公主心悦宋国三皇子一事就被传得洋洋洒洒。
然而朝夕之间,她却嫁给了自己喜欢之人的弟弟,与他成了伯媳。
这样的消息一经传出,流言便被覆上了一层说不清的暧昧色彩。
明面上昭华公主花神祭之事传得沸沸扬扬,私底下这桩三角恋也被众人津津乐道着。
就连坊间贩卖的话本子,都多以什么两男侍一女、兄夺弟妻、兄弟反目等这些类型更受人追捧。
姜稚月不是不知道这些,可嘴长在别人身上,她又左右不了,便干脆不去管,只能在心里提醒自己,从此以后更要时刻与宋砚辞保持大伯哥与弟妹该有的距离。
尤其是经了方才府门口当众牵手一事,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境似乎又改变了不少。
王家花园中有一处水榭,处于整个花园地势偏高的位置,坐在四周满是垂幔的水榭里,花园中的盛景可以尽收眼底。
姜稚月同王老夫人等人说了会儿话,便由王吟霜和几个小姐妹陪着,往水榭的方向去。
姐妹团中属王吟霜成婚最早,夫君是定国公府的二公子,两人婚后琴瑟和鸣,在姐妹中是一出佳话。
她挽着姜稚月走了几步,忽然谨慎地往四周看了看,故意拉着姜稚月落后了几步,走入旁边花丛掩映的岔路上。
姜稚月被她这样子弄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不禁蹙眉低声问:
“这是发生何事了?你……”
话还未说完,就见王吟霜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神神秘秘地递了过来,左右看了看,小声道:
“给你的。”
姜稚月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金丝楠木锦盒上,只见那锦盒巴掌大小,偏细长,上面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装饰物,瞧着不像是哪家珠宝铺子的首饰。
迟疑着接过来,好奇道:
“你平白无故给我这是什么?”
“嘘!你小点儿声!”
王吟霜往四周看了眼,见她将锦盒打开,神秘笑道:
“这可是好东西,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搞来的,你可莫要让旁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