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俊一把合上折扇,嘴里响起啧啧声,碍于王毕甫在场,他不敢将心中感叹说完,“这个苏瑜,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他本想借着此事将王毕甫安抚下,然后要胁苏瑜,就算娶不进府能挨着身子也是好的,没想到她天不怕地不怕,并不将衙门放在眼里。
而王毕甫看着消失的两个姑娘,恨得目眦欲裂。
戏台上,薛小蛮身姿婀娜,体态轻盈,手中那着鎏金牡丹扇肩头一耸一耸的走了小半圈,尔后长袖一甩复收,又开始唱起来,“官人容禀,妾安于室……。”
孙娴回到席间,趴在桌上哭得难以自抑。
岳云眉和霍静芳不明所以,解惑的视线纷纷落在苏瑜身上。
事已至此,苏瑜也不隐瞒,并将生在孙娴与王毕甫之间以及她在飞燕楼所见所闻,还有她是如何收买那女伎在孙王联姻那日在孙府门前大闹的经过都叙述一遍。
岳云眉和霍静芳听得目瞪口呆,霍静芳素日里端淑贤惠也就罢了,饶是大大咧咧如岳云眉被苏瑜的话震得下巴都合不扰,眼中尽是崇拜和夸赞,“阿瑜,你一个姑娘家竟敢去逛伎院,这种惊世骇俗之事你都敢干,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霍静芳桌下的脚忙踹了岳云眉一下,岳云眉才觉自己崇拜错了时候,改口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幸好阿瑜不拘一格去逛了伎院,否则娴姐姐真要嫁进王家,尔后等着王毕甫将那女伎抬进府,与个女伎共侍一夫,娴姐姐的脸面还要不要啦?”霍静芳心思沉静,一下就点中要害。
岳云眉颇为赞同霍静芳的话,用十分嫌弃的口吻说:“你说得对,可不能真进了那火坑,不然那女伎进了门,娴姐姐怕是连哭的地儿都没有,咱们女儿家嫁了人,也总不能老回娘家哭诉,否则婆家会说咱们不贤不良,再不然就是父母没把咱们教好,不识大体规矩,啊呸。”
孙娴渐渐歇了哭声,抬头间已是泪花了脸,苏瑜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揩泪,目色静静,“姐姐,知道是我坏了你的亲事,可有怪我?你若怪我也不打紧,我便真到衙门与王长史分辨清楚,让衙门撤了你和他的退婚文书档案也未为不可。”
“不……。”孙娴抓住苏瑜的手,“我没怪你,好妹妹,我没怪你,你苦心孤诣全是为我,我若怨你便是没良心。我难过,是因为他碎了我的梦,从今往后,我怕是不敢轻易再提嫁人之事了。”
此事不论是生在谁身上都有后怕,就看最后谁的承受能力大了。
轻轻将孙娴拥在怀里,席间外热闹不堪,席间内安静寂然。
“娴姐姐你别不开心,上元节那日咱们一起去逛灯会吧,你是头一回在京城过年,那样的热闹错过了该可惜了。”霍静芳温温婉婉的看向孙娴,感觉在亲事上不顺之事与她同病相连。
“加我一个。”岳云眉也起哄,转头问苏瑜,“阿瑜,你去么?”
那日她与宣祈和宣晗约好要在一起过的,骤然答应届时哪边失约都不合适,但几个姑娘正情谊浓深,她若拒绝太煞风景,只好笑道:“去,咱们四个一起去。”
感觉有好姐妹陪伴,有好姐妹哄她开心,孙娴心里渐渐不那么难受了,之前收到年礼的温暖又慢慢在心底聚拢,她又哭了,只是这次的眼泪与男人无关。
今夜来广德楼都是冲着薛小蛮,或许除了苏瑜几人,其余的戏迷都听得意犹未尽。
待到戏罢锣鼓停,赏封一盘一盘往台上扔。
薛小蛮曲身福礼半盏茶功夫,方缓缓退往后台,台下楼上的宾客才陆续离去。
孙娴因着哭得眼红,担心她阿爹见了会多想,便在席间多呆了一会儿。
第129章遭遇刺杀
苏瑜不想碰见苏玫,自然也乐意陪着孙娴留在席间。
等到楼下宾客将要散尽,苏瑜几人才撩开隔帘朝楼下移步。
“虽然没听全,但薛小蛮的戏的确有韵味,开了春我府上的花宴就请他来唱堂会吧,到时咱们好好听一场。”霍静芳挽着岳云眉的手下楼,边走边说。
岳云眉白了她一眼,“你说了能算么?你阿爹倒能说通,你阿娘可是最恨戏子的。”
霍静芳露了愁容,显然岳云眉说得没错。
几人出了广德楼,外头寒风凛冽,呼呼的往脖子袖口里灌。停在周围的马车陆陆续续离开,来接霍静芳和岳云眉的马车也相继出现,好好告了别,目送岳云眉和霍静芳离开。
孙府的马车也停了过来,孙娴见是两辆,知晓阿爹和大伯父尚在,她转头对苏瑜说:“我阿爹和大伯父还在楼上呢,怎的还没下来,阿瑜,不然你先上车去,我上楼去寻寻。”
“好,你快些。”苏瑜边说边往手里哈了口气。
孙娴转身上了楼,苏瑜立在广德楼门口第二步台阶上,她紧了紧氅衣领子,想上车去避避寒,又觉着长辈没到她就上车,有点没家教。
好在苏瑜也没等多久,就听见身后响起大舅舅和二舅舅的说话声。
同时,她也听到一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呼喊。
“——苏瑜,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既然我回不去,便要让你以命相抵。”
苏瑜寻着声源望去,王毕甫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柄短刀。他右手握刀身,左手抵着刀尾边说边不遗余力朝苏瑜冲刺而去。
竟有人要杀她?
苏瑜怔在当场忘了反应,应该说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她就眼睁睁看着王毕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那柄短刀刺中她胸前的氅衣瞬间她整个人突然被人从身后大力推出去,她正巧撞到车架上,车身一震,苏瑜的额间瞬间温湿一片。
不待她自察迅回身,竟见王毕甫那柄短刀刺透了孙学雍的手臂。
孙学雍是个文臣,身上没半点功夫防身,硬生生受了王毕甫这一刀,其痛状可以想见。但孙学雍忍着被刀刃刺钻皮肉的巨痛,一脚踹在王毕甫的心窝上,“疯子,你胆敢当街行凶,好歹你曾任晋王府长史,难道眼中竟是没有王法吗?”
王毕甫应踹倒地,护着胸口连着咳嗽好几声。
“雍表哥。”苏瑜惊喊。
“哥哥。”孙娴惊喊。
“雍哥儿。”孙廷梧晚了几步冲上来。
“雍哥儿,你没事吧。”孙廷桦也吓得脸色惨白。
王毕甫误伤孙学雍,已是吓得六神无主,又被孙学雍一脚踢在心窝子上倒地难起,所以,那柄行刺的短刀还嵌在孙学雍的皮肉里。
“快快,快回府请大夫。”孙廷桦连忙招呼被吓愣的车夫。
孙学雍却忍痛连连摆手阻止,“大伯父,且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