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在楚湘心里是第一位,超出楚潇的第一位,什麽感情,她没有问过自己。再去审视也好像太晚了,她慢一拍地发现论坛里“如何判断自己是不是同性恋”的问题,如果主角换成楚湘,她的回答是可以。
所以都可以。
但是要怎麽表达呢?怎麽应对表达失败之後的尴尬和变扭?楚湘一定会因此疏远她的……
太多的情绪像打翻的调味料,靳甜心里又苦又酸涩,她在沙发边上坐下:“我生日你会过来吗?能过来吗?”
她开始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说话,这和她过去不同,这样鲜明的转变原本是应该被发现的,但楚湘没发现。
被压抑着的情感像潮水一样在她心里澎湃,靳甜觉得生日好像是很好的时机,在那时候提出任何过分的愿望应该都不好拒绝的。起码,楚湘会更心软一些的。那时候告白的话,应该不会被讨厌。
“会。”
“你知道是哪个生日吧?”
中国人的生日分阴历阳历,一个是年年如此的同一天,一个是会跟随时间改变的日子。靳甜家里过的是後一种,每年要翻着日历找的生日,但在偶像人生里前者才方便省事。
粉丝也记的是前者。
但靳甜一直要求楚湘给自己过不同的生日,因为这样更复杂,不是记住一串数字就能解决的事情……她觉得对方付出的心力越多,就是爱意越浓厚。
“我当然知道。”
楚湘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靳甜心念一动,凑过去让对方看自己戴的耳钉:“这个新买的,漂亮吗?”
黑色的耳钉,扭曲的形状像蛇蜿蜒着栖息在靳甜的耳朵上。楚湘忽然觉得这是阮淮水喜欢的风格,她只以为这是年轻人喜欢的风格。
“我一定会去的。”
坐了一会忽然想起来手机还在楼上,楚湘迈步往楼上走,准备推开房门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阮淮水在打电话,她的情绪很激动,楚湘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几年前,看见过去的阮淮水。
“你在和我说什麽?对啊,你女儿就是死不要脸的同性恋!你不就是想听这句话吗?我就是搁马路上被车碾死也不可能和男人结婚!这样你满意吗?”
比想象中更难听的话,楚湘想到阮妈妈站在她面前言辞恳切的样子,在餐厅里搅拌着饮料勺子敲到杯壁的清脆声音。
阮妈妈现在是什麽心情呢?
“阮若南去相亲关我什麽事?你掌控她的人生也想掌控我吗?你想要的不是小孩,是牵线木偶!”
字字诛心。
连楚湘都皱眉想要退後一步,半掩的房门没能掩盖住她的举动,背对着她的阮淮水忽然转头。
楚湘下意识往门後缩,没被对方发现,阮淮水握着手机耳朵擦过扩音键,她听见凄楚无奈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句叹息到末尾却歇斯底里起来。
“阮淮水!你要我死了才满意吗?你要是跟那个楚湘在一起当同性恋,我就去死!”
这话在末尾忽然就尖锐起来,楚湘觉得好像听见小刀在玻璃面上划,她的後背起了一层薄汗。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这一刻变成游魂,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一下子被她按了回去,脚步虚浮,像逃跑一样下了楼梯。她害怕这种对峙,也不愿意亲情和爱情被放上天平,轻的那一端就要被放弃。
楚湘不是害怕被放弃,而是害怕做选择,害怕感情不纯粹,害怕像山一样的压力。她跑得很快,风几乎把她的脸擦红,下去的时候靳甜还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
恰好是靳甜参与录制的一期。
对方挽着她的手,把脑袋枕到她肩膀上,再亲昵地说什麽都模糊了,楚湘的心里压上了一块铅石——“你要是跟那个叫楚湘的在一起当同性恋,我就去死”。
沉甸甸的。
她的心脏几乎跳不动了,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分不清自己在为什麽紧张。她怎麽可能让对方处在这种境地,那个吻的份量在这里可以忽略不计。她不希望阮淮水陷在泥沼里面,不希望阮淮水做选择。
不希望阮淮水选择她。
所以楚湘第二次说出了这句话:“靳甜,今晚我和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