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夺剑(二)柳无咎挥剑横扫,拍向两边……
柳无咎挥剑横扫,拍向两边,衆人被汹涌澎湃的剑气波及,又被扑面呼啸的风雪迷惑,一时都不得不连连退步。姚飞鹏丶严丰和一衆喽啰首当其冲,姚飞鹏还未来得及拔刀,整个身子便被剑气震飞,一头撞上墙壁,登时晕了过去,严丰胸中气血涌动,蓦地吐血,若不是胡九霄挡在身前,只怕他的下场比姚飞鹏还要难看!
柳无咎一剑挥出,身子忽地闪动,恍若天边闪电掠过,流星划过,坐在主位上的陶然只感到扑面一股冷风呛得他肺腑震动,不住咳嗽,还未看清,只道眼前一晃,柳无咎便已突至面前!
柳无咎于太师椅上压着他,剑锋在他颈边跳动的血脉上威慑他,道:“当年你可看了什麽,做了什麽?”
风雪席卷,他的目光却比风雪还要冷,还要致命。
一股骚味自陶然下身散出,他竟已被吓得失禁了!
他原本就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成日走马斗鸡浸淫风月,如何见识过这等场面?他战战兢兢,颤颤巍巍道:“没……我,我什麽也没看,更什麽也没能做……饶,饶命!”他一声尖叫,竟吓得当场晕死过去。
与此同时,柳无咎一把夺过青冥剑,正要将它收入腰间剑鞘,身後忽地呼啸而来一阵刀风,好似猛虎咆哮!馀光只见严丰捂着胸口喊道:“镇山虎!给我杀了他!”
柳无咎忽而冷笑,他双手持剑,足尖一跃,于壁上一点,又蹬在梁柱之上,胡九霄一刀落空,又一刀突至,却如何也追不上柳无咎的步伐,刀锋深深砍入柱身!
柳无咎左手反刺向胡九霄背心,胡九霄不得不弃刀而走,却已被他逼的一退再退,柳无咎这几招却正是贺青冥曾经用过的招式,而今他已熟稔于心。他左手挥动青冥剑,右手却解下青冥剑鞘,周身飞空腾跃,一把打在了严丰脸上!
这一下,却似重重扇了他一个耳光,严丰的一张脸登时肿得老高,他却顾不上这张多年来在南风巷里寻欢作乐的脸,直吓得跪倒在地,正要爬走,却被柳无咎一把拎了起来。柳无咎身量高大,气力也远超过常人,拎着这麽一个中年男人,却似只拎着一团棉花。他又狠狠扇了严丰几巴掌,冷声道:“你还敢说那些浑话吗?”
“不,不敢了,不敢了……!”严丰不住告饶,一面却给一旁胡九霄使眼色,要他偷袭柳无咎,柳无咎却好似背後也长了一对狼眼,他一个转身,又把严丰当做什麽破烂玩意朝他扔了过去,胡九霄偷袭不成,反被自己主子砸了个四仰八叉。
严丰气得破口大骂,什麽难听骂什麽,无非是骂他废物骂他垃圾,自己白白花钱养他这个打手了。胡九霄脸色铁青,他毕竟也曾纵横一时,也曾在江湖上闯出来一番响当当的名头,严丰这般践踏他丶侮辱他,根本不拿他当人看,他又如何忍得下去?胡九霄气性上头,擡腿便走,竟然索性不管他了。严丰登时惊慌不定,然而他一向盛气凌人丶耀武扬威惯了,不仅不会懂得住嘴,反而骂得更脏更狠,胡九霄却并未理睬他,只道:“你算什麽东西?如今镖局已是嗣宗少爷的天下,我都懒得理你!”
胡九霄转身便走,只剩下严丰一个人气得七窍生烟,一会骂他一会又骂自己那混账儿子,骂自己儿子平日里装作一副孝顺模样,其实早就图谋不轨。他又怎麽知道,他那儿子早就恨毒了他!他那老婆难産的时候,郁郁而终的时候,他却都在外头找小倌花天酒地!他一面睡男人,一面却又为了争夺家业去找女人生孩子,他的老婆丶孩子都是他的工具,都要被他利用抛弃,而今他却也被他的孩子利用,被他的下属抛弃!
他再怎麽骂,也只不过是把自己气死过去,这些年来他那副身子早已虚空,这下子只怕不死也要落个半瘫,然而卧雪楼里衆人各怀鬼胎,已无人会管他死活了。
柳无咎既已无胡九霄的牵绊,这厢便能腾出手来,他一剑劈翻桌椅屏风,叫它们如惊雷一般轰隆隆射向前来拦堵他的契力诃丶裴玄都等人,这时候,秦剑丶南宫羽二人于左右又双双而至,他再不避不闪,左手青冥剑丶右手无咎剑,竟是双管齐下,双剑直刺!
秦剑手中长剑被青冥剑轻轻一削,竟蓦地从中间折断!他当即惊异不已,这把剑曾是他甚为宝贝的一把剑,可它碰上青冥剑,竟是毫无招架之力!他不敢置信道:“怎……怎麽可能……?”
柳无咎冷哼道:“你以为青冥剑之所以锋利,仅仅是因为它本身吗?”
青冥剑再锋利,也只不过是一把剑,但用剑的人才是根本。像秦剑这样的人,过于看重宝刀名剑,却忘记了人才是对敌致胜的法宝。像他们这样的人,一心追求利器,他们以为自己拥有了兵器,其实他们只是做了兵器的俘虏。
秦剑登时落魄,又似乎仍在喃喃:“不,不可能……”
南宫羽白了秦剑一眼,心道跟这等呆子混一块果然没什麽鸟用,他却已被柳无咎逼的无路可逃。柳无咎以剑背抵着他的咽喉,把他卡在壁上,道:“我本该了结你,可你还年少,还有机会,南宫棠说,你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走错了路……”
南宫羽狠狠瞪着柳无咎,恨恨道:“她懂什麽!贺青冥杀了我父亲!他杀了我父亲!谁知道魔教竟会失败,谁知道贺青冥竟没有死在瀚海,没有死在玄玉宫?不过,他到底还是死了哈哈哈!他到底还是死了!”
柳无咎喝道:“南宫羽!”
南宫羽竟笑了起来,呵呵道:“柳无咎,你若要杀我,便只管杀吧,只是,我为了我父亲而想杀他,你为了他而想杀我,咱们又有什麽不同?”
仇恨丶厮杀,他们都身陷其中,江湖许多年来,都深陷如此漩涡,挣脱不能。
“……你说的不错,的确没什麽不同。”柳无咎定定道。他又一剑挥来,南宫羽闭上眼睛,身上却并未感到疼痛——柳无咎一剑挥来,却只是点了他的穴道,定住了他。
他不会杀南宫羽,而是要给他一个新生的机会,江湖这麽多年,这麽多人,都缺了这麽一个机会。他知道贺青冥舍生忘死,决意与金先生在白鹿崖一战,就是为了要给江湖新生的机会。而今贺青冥不在,他不能扼杀这个机会——那是贺青冥用一生换来的。
南宫羽气得想要跺脚,却被柳无咎点住了穴道,没法子跺脚,只好大声喊道:“桃仙水仙!”
却见裴玄都等人已从一地兵荒马乱之中突袭而来!
他们身後,是一地木头残骸,它们也许曾经价值连城,而今却已一文不值了。他们身前,却只剩下柳无咎一个人,他们也只需要解决这一个人,便可以夺得青冥宝剑!
裴玄都丶高弄影丶高怜影,乃至于西域马帮首领契力诃,这四人却远不同于秦剑之流,也不是胡九霄所能比拟的。他们是当今世上真正的武林高手,一个便已很难对付,何况是四个一齐来攻。
柳无咎却已无心同他们缠斗,这个时候,卧雪楼夺剑的事想必已然传了出去,若他一味缠斗,就算打赢了他们几个,只怕也很难带着青冥剑走出邙山。他当机立断,一拍南宫羽,将他投掷出去,却不是往裴玄都三人方向,而是往契力诃头上。
契力诃脾气火爆,一见有东西砸下,也根本不管是什麽,便怒吼一声,一手便要一抓,南宫羽若是被他这麽一抓,小命可还了得?裴玄都三人当即色变,抢身夺回南宫羽,这一下子,两路人马彼此纠缠,却已给了柳无咎脱身的大好机会,他挥剑划拉两下,左边窗户登时破开!
南宫羽一见,登时怒喝道:“姓柳的你混账——!”也不知是说他狡诈还是说他竟不敢跟自己的人一决高下。
柳无咎却已听不见他的怒吼,他的怒火也早淹没在扑来的雪海了。
柳无咎一剑破窗,整个人突飞出去,竟是用窗户一侧木板当做滑板,在雪地里穿梭滑行,左右跳跃,好像一条灵狐。
契力诃丶裴玄都等人当即提气来追,然而雪天不辨方向,又岂是那麽容易追的到的?几人在雪地里昏头转向,柳无咎却已抢先赶入林中。对于山川丶冰雪,野外的一切,江湖上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也没有人比他更能找到准确的方位。大雪迷惑得了他们,却迷惑不了他,它只不过是上天送给他的护身屏障。
林中却有马群,当然就是南宫羽等人的车马,只不过他们还没赶到,柳无咎却已赶到了。他一剑砍断衆马缰绳,又吹了一道长长的哨响,衆马还以为自己接到了主人的号令,当即撒蹄子便跑!
于是他们刚刚找到方向,便发现马儿竟都已被柳无咎放跑了。
柳无咎于群马之中飞跃而上,翻身上马,单手控住一匹枣红骏马,喝道:“驾!”
骏马嘶鸣,登时飞奔疾走。
林间鸟雀霎时惊飞,柳无咎纵马冲出山林,冲往邙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