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一下,侧过头看向蒋赫然,努力露出一个客套的微笑,“今天如果不是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蒋赫然同他对视,半天没有反应。直到前方有车开过来,没有关远光灯,太过刺眼,他才动了一下,但很快又看向顾行。
都是成年人了,顾行也不想搞得不体面。
他和蒋赫然说到底并无深仇大恨,实际上有过的那些事,连‘孽缘’两个字的定义都够不着。如果按照齐睿睿那些10后的表达,他应该已经在某段时间,对着蒋赫然发过神经了。
顾行希望自己潇洒。
他也幻想自己是个潇洒的人,很小的时候就这样,在小学被孤立到休学的时候,他在每天写的日记本上,落款自己叫潇洒哥哥。
土得掉渣,他和蒋赫然说过,没提自己被孤立到休学,只说自己写日记。蒋赫然说不如他那个高中时初恋的QQ名土。
“晚安。”顾行原本想说再见,到嘴边换了一个词,然后推门下车。
结果没想到蒋赫然也跟着下了车,他站在车头,顾行看着他,不明就里。
“还有事吗?”顾行问。
蒋赫然站在三米之外,两个人的距离并不算远,他看了一会儿后,突然说,“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顾行觉得蒋赫然刻意,想起许嘉臣骂他做作。不理解为什么蒋赫然不按牌理出牌,在已经说完道别话之后,又开始打招呼。
“嗯,挺好的。”顾行答道。
“那就好。”蒋赫然说。
顾行这才发现,蒋赫然看起来比以前似乎精神了些,但并没太多改变,毕竟才一年,实在不够让物是人非。
“你好好休息。”蒋赫然又说,“晚安。”
可他说完却站在原地,也不回车里,就这样站在原处看着顾行。在背后的城市夜景里,穿着衬衫西裤的蒋赫然,像一尊雕刻精美的石像。
顾行看了一眼后,转身快步进了酒店大堂。
蒋赫然看着顾行走到消失不见,他钻进车里,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Zenk。此时Zenk虽在外地,倒是很快接了蒋赫然的电话。
“怎么了,蒋先生?”Zenk处理完车子的事,正要打给顾行,却先接到了自己客户的电话。
不停有车开到酒店门口,落客后开走,只有这辆车一直停在旁边的空地,车灯重复闪过蒋赫然的脸。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蒋赫然说,“我还是想和您确认一下,上一次您说我干预结果的事,因为一直太忙,所以没时间去你那边。”
“哦,是的,就是和在邮件里写的一样,我这边的数据表明,您被干预得很成功。”Zenk笑着说,“多亏您配合,您也的确没有再反复了吧。”
Zenk又说,这周会当面和他详细过一次报告,到时候有疑惑可以聊。
挂掉电话后,蒋赫然开车上路,他回想起今天晚上的一切。
原本他是结束一顿商业饭局回家,路过进入停车场的路口时,看到有两辆车停在那边,然后就看到了顾行。
他先是震惊,可没等反应过来,就看到喝醉的人靠顾行很近,蒋赫然下意识踩了一脚油门,停稳就开门下车。
顾行好像没怎么变化,还是那样。看到自己也并不显得惊讶,更不显得惊喜,像遇到一位老同学或者路过的好人。
今晚的顾行穿的那件衣服,蒋赫然见过,他在某次咨询时穿过,当时蒋赫然在心里就觉得很衬顾行,但没有告诉他。
一路回去的红灯有些多,蒋赫然再次停在一个无人的路口,他开了一点窗,夏夜晚风涌进车内,吹散了顾行留下的,陌生的香水味。
扶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一些,蒋赫然在想,顾行有多少可能已经有了其他人,或者他上了许嘉臣的贼船。
这种想法在扩散开后的十分钟,蒋赫然把车停到了路边开了双闪。
他拨了一个已经一年多没有打过的电话,那边过了许久才接。
“喂?”顾行带着不解的声音传来。
“睡了?”蒋赫然问,前面的便利店走出来一个遛狗的黑人,那是一条贵宾犬,蒋赫然记得顾行在第一年说喜欢,隔年又说喜欢西高地,不知道现在喜欢什么狗。
“没。”顾行的声音在听筒里,有种很近的错觉,“怎么了?”
“嗯。”蒋赫然顿了顿,“你还会发抖和焦虑吗?”
电话陷入一阵沉默,过了不知道多久,蒋赫然听到顾行低声说:“不会了。”
“今天见到我,有觉得不舒服吗?”蒋赫然又问。
顾行大概是不知道如何定义‘不舒服’,但他还是回答:“没有。”
“我现在去找你。”
蒋赫然夹着手机,发动了车,然后往前开了一点,直接在路口掉头。
“顾行,我已经不做噩梦了。”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一个月前,蒋赫然收到Zenk发来的报告写着:评估数据显示目标对象的相关指标已降至平均水平以下,并且不再出现持续性噩梦现象,判定潜意识干预效果成功。
但Zenk也提到,可能会有反复的情况。曾经有一个案例,在判定干预成功三个月后,患者又开始经历噩梦。
蒋赫然想等自己再完整一些,再试着去找顾行。
可是今天遇到了顾行,这一年来从未见过的人,他觉得自己似乎等不了了。
周五周五,敲锣打鼓。
明天休不休,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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