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分明在说:傅望之,老子摸到你老巢了。
傅望之躬下身去,引那一脸懵的蛇缠上他小臂,调侃道“小狐狸这么勤快,还给人连日搬家。”
谢长安不屑地晃了晃脑袋,后足一蹬,跃上了傅望之的背,尔后攀到人肩上去,狎昵地蹭了蹭他的下巴,瞥了它一眼。
那蛇当即一缩,窜了下去。
(3)
傅望之带谢长安来到了山间的无灵寺,寺中一切都是老样子,百年不曾有人踏入,到处结满了蜘蛛网。
傅望之走进寺堂,释迦摩尼佛像久不经修缮,身体已部分有了裂痕,暗红色蒲团摆在佛像前,落下厚厚一层灰,陈旧得快要失了色。
傅望之站了一会,耳旁似还能听到老和尚的木鱼和念经声,仿若老和尚从未离去。不老山就像个永不会变的地方,百年岁月销过,万物依旧如从前。
他扫净了寺中的积土,走出寺堂,看到了不起眼的柴房。
傅望之像是终于想起甚么,走过去,推开了老旧的柴房门。
破旧的木柴堆在地上,就快要腐烂,他绕开木柴向里走去,扬起的灰尘惹得谢长安打了个喷嚏。
直到傅望之站住了脚步,疑惑地看向皲裂墙壁上钉着的一幅画卷。
那画悬于此处至少已数百年之久,竟仍未风干成粉。
谢长安趴在傅望之肩上,抬起头来,愣了半晌,然后惊奇地说道“怎么会跟这儿??”
“…你认得?”
谢长安化回人形,摘下画来,难得认真地定睛瞧了眼细节“这东西叫《顾盼图》,本来是我的,家中代代相传,还未传到我手就遗失了。”
“作画人是瑶池金母,画表有福祉加封,可保代代无忧,画失,…则祸乱生。”
谢长安想起家里后来的事,陷入回忆,没了声。
傅望之静默地看向那副画,画中是只身段优雅的赤狐,踏在雪地里,正扭头回看,一眼一鼻,生动传神。
傅望之倏尔想起了老和尚临终前的话,他的视线描过谢长安的轮廓,终是情难自禁,抬起他的脸,俯下身去,印在唇上。
所谓万事万物,冥冥之中,到底是有缘。
他悠悠叹了口气,对谢长安道,“你定会长安。”
(4)
谢长安在不老山玩儿了好几天,越玩儿越野,就快把自己玩儿成了个山大王。
这天傅望之外出回来,看见谢长安拎着好几条蛇,一条一条地按顺序在寺院里摆好。
他走过去,听见谢长安在那对一条条蛇威逼利诱道“叫老大。”
那些蛇扭动着身躯,挣扎着往边缘逃去,又被谢长安给一条条地拎回来,紧追不舍地威胁道“叫老大,否则把你们切成段儿。”
傅望之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感受到了无数同胞渴求获救的目光。
“别跑,赶快交代,往哪跑。”
傅望之看着谢长安追着满地的蛇撒欢,忍不住拎住他的衣服“干甚么呢?”
谢长安支支吾吾了一下,“当个老大不成吗?”
“你还有这种爱好?”
谢长安还不及张口回答,就眼疾手快逮住条黑色的赤练,问道“长这么漂亮,是不是你?”
傅望之实在不解谢长安在忙甚么,只好背地里去问同胞,就听那些同胞欲哭无泪地交代道“他他他…,他在找与大人你交尾过的蛇,我们上哪儿知道去啊!”
“大人,那狐狸每天凶巴巴的,您可得替我们做主呜呜…!”那蛇见傅望之陷入沉默,就哭唧唧地补充了一句。
不想沉默过后的傅望之只说了一句“无妨,多陪陪他。”
傅望之再回去时,已又找不见了谢长安的踪影,不知人又去哪儿野了。
他向深山中去,暮色将临,红日挂于层林间,摇迸千条霞光。
他步于青翠林海间,四处寻觅了许久,却始终都未曾寻见,直到他敏锐察觉到细碎的窸窣声,转身回看去。
那寻了千百眼的赤狐正跟在他身后,早不知多久。
谢长安化回人形,外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肩上,笑的是得意洋洋,手里还掂着块小石头。
那斑驳的殷红日光就打在他俊朗的面容上,将他的轮廓晕染得迷离。
这一幕太暧昧,就像是聊斋中走出来风情万种的狐妖。
傅望之一步步走过去,猛地吻住了谢长安,谢长安亦紧紧拥住傅望之,二人唇舌纠缠于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