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探监的人是纪邈。
陆承安并没有和那个他还不算认识的灰眼男人交换名字,因为探监有时间规定。
“儿子。”纪邈喊他。
陆承安也喊他:“爸爸。”
21年来,说是逼迫也好自愿也罢,陆霖琪让纪邈做的事情已经触犯星际联盟法律,他本来要被调查入狱的。如果当时真的这么办,说不定现在他和陆承安还能成为同一批的狱友。
父子两个全都锒铛入狱,又是一则有看点的新闻。
但正如医院最初给出的、属于纪邈的基因链数据,判定他不正常所知。他几乎没有自主思考能力,被陆霖琪如此对待,依然爱他爱得要命。他明知陆霖琪打算对年仅18岁的陆承安进行什么秽淫行为,却秉支持态度。
好像陆承安不是他儿子,生来就要和他一样,或跪或趴姿态万千地伺候无数个男人似的。
而他今天来,开口也是这么问的:“儿子,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听你爸的话呢。他都是为你好啊,我和霖琪真的很爱你。我们真的很爱你啊。”
纪邈眼圈红红的,眼里是无数的责备:“可是你杀了他。”
以往听到这些话,陆承安都会即刻附和。要么说我知道呀爸爸,要么说我也很爱你和我爸。
他之前会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和我爸更爱我。我也最爱你们。”
但是他今天只是一垂眸,沉默须臾。而后唇角微抿,似是觉得嘴里很淡,他朝小陈狱警低声要了根香烟点燃。
把有害气体大口的、重重吸进口腔的时候,陆承安两边脸颊凹陷,仿佛已历尽半生沧桑。烟雾从启开的唇间逸出向上袅袅地飘,模糊他紧锁的眉眼。
“爸爸。”他低声说,“那不是爱。”
纪邈有些怔愣:“什么?”
陆承安便再次说道:“那不是爱。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坚持那种畸形的感情是爱。但是你和我爸,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你在说什么?!”纪邈不可思议地质问。
他不明白这个社会怎么了。
他和丈夫相爱,却被医院说不正常,还已经替他填写去往精神病院的证明,那些人说话他不理解。纪邈很委屈,但失去丈夫与儿子庇佑,没有任何靠山的他没有办法反抗星际联盟官方。
对医生问话似懂非懂时纪邈只说:“我想看见我儿子。”
所以他来探监。
过两天就得去精神病院了。
今天见面效果不佳,因为他们之间有争执出没。可也正是由于争执,两人都蓦然意识到,纪邈开始听陆承安说话了。
之前无数次,无论陆承安多努力,纪邈永远在自说自话,绝不理会陆承安,只随心所欲地指使他做饭拖地和干其他的事情。
“警方跟律师说,我爸这么对你有21年了。我想知道,21年前他也这么对你吗?”陆承安用左手夹着烟,食中两指不一个颜色。他的中指有金属光泽,不过很轻微,不明显。
而且它是恒温的,能真切感受到香烟质感。机械假肢做起来麻烦,要提取生物基因,还要提取信息素基因,机械和二者都高度匹配后医院才能给陆承安装机械假肢。
前两天才弄好,很真实,但陆承安却觉得不太真实,总盯着它瞧。每天能观察好几个小时。
“。。。。。。没有吧。”半晌,纪邈从苦思冥想中回过神,极其轻声地回答道。
陆承安眨眼跟着回神,捻灭烟头,说道:“他从部队回来以后,就这么对你了是吗?”
“。。。。。。是吧。”
“为什么?”
“。。。。。。我出轨了。”纪邈羞愧地低下头颅,不看陆承安。
诡异地静默席卷父子俩,良久后陆承安说:“好吧。”
他问:“可是我记得,你说你16岁时就帮我爸去勾引星际联盟40年前的上将陆自声。他那时候没有逼你吗?”
“。。。。。。没有吧。”纪邈回答一个问题总是要想许久,“霖琪和陆自声上将只是很远很远的亲戚而已,霖琪喊他表叔吧。”
“除了都姓陆,已经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我不知道,我长得是不是有点像他那个很温柔很好的Omega妻子,所以。。。。。。”
“能和牧家做邻居的陆家别墅,就是这么来的。是我,靠自己的身体。。。。。。”
陆承安打断他:“我爸没有阻止你吗?”
“。。。。。。没有吧。”纪邈抠弄手指,说道,“他同意的。陆自声一点都不洁身自好,他没有和言悦结婚之前,总是乱来的。”
“如果他本来就、他本来就干净,会让我滚。就像牧寒云那个疯子变态,我要勾搭景慈,他都没让我见到景慈的面,还差点杀了我。。。。。。”
陆霖琪从一开始和纪邈是恋爱关系时就同意他这么做,陆承安坚信笃定,那时候陆霖琪的基因链没有任何问题。
这是他本身就存有的劣性。
“我是我爸的孩子吗?”陆承安突然这么问。
话音刚落,纪邈几乎是痉挛地战栗,似是被什么吓唬到。但是他更努力地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