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宝贝儿子,你刚才是不是说你昨天跟景尚在一起!没骗我吧,”纪邈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小跑到陆承安身边仰脸,眼巴巴地确认道,“景尚他真的上你了吗?”
陆承安咧嘴笑,笑容里有抹骄傲,但更多的是颇有种自轻自贱的意思。他说:“是的呀。”
“给了你多少钱?”纪邈上手摸陆承安的裤子口袋和衬衫胸口的口袋,空空的,高兴的表情几乎急转直下,秀气的眉毛横竖起来,“他不会连两百联盟币都没有给你吧。”
陆承安也很怒:“是啊,他真抠死了!光干不给钱!”
“。。。。。。哼。”纪邈优雅知性地抬手理了理柔顺短发。一个很普通的动作,但由他做出来就莫名黏昧,很钓人。
他回身走出厨房,嘴里不轻不重地埋怨出声:“这些表面光鲜亮丽的豪门世家怎么都这么抠啊。以前景慈还说要救我呢,但我跟他要钱他都不给。。。。。。我就勾引过他一回啊,还差点被杀,他真给我钱我也不敢要。牧寒云就是变态。。。。。。以前上将姓陆的时候,陆自声多大方啊,霖琪和他都攀不上什么多亲的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表叔,都能得到这样的房子。。。。。。景尚怎么像他爸,连两百联盟币都不给呢。。。。。。”
这些碎碎念陆承安从小到大没听过一年365天的365次,也听过265次。纪邈话多,说话的时候总能给人一种嗔怪的感觉,许多人都喜欢他。
但很多时候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如果这些长篇大论里有令人感兴趣的点,截住询问细节,他就眼眸一定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继续。好像全然不解自己刚刚在碎碎念些什么,又或发觉自己刚才念叨的是很久远的事情,有种恍若隔世的飘渺感。
再问下去,他也不会说。
陆承安知道这个BUG,因此从不浪费口舌多问。他不知道纪邈说得真假,但曾做过了解,星际联盟40年前的上将确实姓陆也确实叫陆自声。
他曾经有个老婆,是个顶好的Omega。他来自帝国联盟,是一个将军的独子。
。。。。。。但这个Omega已经死了。
而陆自声没死,甚至可能连年龄都还没超过青年的范畴,不到90岁。如今,他大抵还被关在帝国联盟的空中监狱里,饱受惨无人道的折磨呢。
陆承安往菜里加盐巴,捏了两回,他记得刚才爸爸说想吃咸一点的东西。客厅里的纪邈自言自语完,又震惊地大声谴责景尚凭什么不给钱。
他跺脚喊叫着:“啊——什么东西啊!我们陆家的人现在都这么便宜没好货吗?!我还不姓陆、姓纪呢!你是我生的,你就是值钱!我16岁就跟霖琪在一起要不是我漂亮多汁,这房子能是我们的吗?!是我勾引陆自。。。。。。”
哪儿有正常人用多汁评价自己的,多么放浪啊。但陆承安已经司空听惯,他爸爸每说一句他就附和嗯嗯地点一下头。
只是这种尖叫的声音实在吵闹,叫得人头痛耳鸣,陆承安戳戳耳朵,而后动作又是一顿,头顶亮了个灯泡似的。
景叔叔。。。。。。也来自帝国联盟。
“帝国联盟从来没想过找你吗?”牧家客厅里,景尚端坐在景慈对面,漠然地出声问道。
早上的时候,牧寒云通讯器里接到一份简易的文件,让田辛过来接他。然后便出发去处理。
走前他没带景慈。景慈也没问他处理什么。牧寒云只说是件小事,两个小时之内回来。他大步乘风地走出去时,警告景慈不要踏出牧家客厅的大门。
他随时看得见。
当然,牧寒云用更严厉的命令语气警告景尚不要烦他爸,不要让他爸操心。
否则后果自负。
很显然,牧家里的两个姓景的,没有一个听他的。
此时听到景尚的问话,景慈摩挲着左腕环镯,眉眼稍稍低垂着。这副模样本该羸弱不堪,可没有牧寒云在场,哪怕他睫羽温顺地半阖,从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中也依然透出一股肃杀来。
鹰隼是猛禽。
“我已经‘死’了。”景慈低声说道,“没有人来找我。”
“。。。。。。小景,你的路还长,慢慢地和小陆走下去吧。”他抬起眼睛来,比景尚浅了许多、犹如琉璃般的紫眸里是看透世间所有的包容,最起码在他的眼里,他自己怀胎十月所生出来的亲生孩子,将不会有任何秘密,“我的基因药剂,我警告过你数不清多少次,不准你用它。但你不听话用了第3支。”
他些微悲凉地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知道。”景尚回答。
“你父亲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景慈很轻地笑了一下。
景尚面不改色地说:“虽然我性格像我父亲,残暴嗜血十恶不赦,但我的基因链像你。”
他仿佛漠不关心地说:“我猜得到。”
“。。。。。。”
父子两个霍然四目对视,互不相让,眼睛里似乎都有自己想要坚持的东西,一个比一个的坚韧、硬磐。
最后是景慈率先败下阵,肩颈颓唐地卸掉一股力,抵着沙发靠背。
客厅的落地窗大开,微风不请自入,把堆在一起的厚重窗帘摇得像湖面波纹。他虚弱地低咳一声,像个老人似的受不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