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尚又在医院住了一周院。
又让陆承安陪床。
真矫情成了大小姐。不然陆承安想不通为什么景狗在吃药输液的时候,还让他跟着一起。
陆承安讽刺他不会怕疼怕苦吧,景尚不予理会,只冷淡地看着护士——陆承安拒不配合,她尴尬地不知所措——然后薄唇轻启,说道:“给他扎针。他敢反抗我会处理的。”
那语气、那态度,仿佛是管着陆承安所有事情的大家长,还是最传统的那种,需要陆承安听话。不听话就得受罚。
陆承安从那句轻飘飘的话里听出重甸甸的威胁,景狗明显是在说如果他再敢抗拒让外人看笑话,他不怕别人看得更多。或者等出院回去后,他非把陆承安淦服不可。求饶没有用。
识相是陆承安的优点,弦外之音这么响,他绝不跟景尚反着来。等护士姐姐端着药再试,抓起他一只手消毒,调试输液管的时候,陆承安乖乖把手伸着,等待护士姐姐的赐针。
两天后,陆承安腰腹和后背即将要发炎的症状渐消,晚上睡觉他开始翻身,不再像前两天那样老实。
之前仿佛有绳子把他捆在床上,只要躺平就不能再动,看着就心烦。
“伤哪儿来的。”景尚身上换完药,医生护士走出去,他问坐在旁边同样输完液正在啃苹果的陆承安,语气冷漠。
最近生活过得有点奢靡,要什么有什么,陆承安吃一口苹果吐一口,贫穷18年的人成为浪费食物的败家玩意儿。现在他把刚咬进嘴里的苹果吐进垃圾桶,嫌酸似的,皱着眉:“管好你自己吧,狗东西。关你屁事。”
景尚衣服还没穿好,苍白的手指正从最底下往上扣纽扣。
胳膊以及背后都缠绕着敷着药物的医用纱布,有点像被人拆封一半扔在半路的木乃伊。心口如枯树枝桠般的黑色纹路被绷带遮挡,陆承安不确定它们有没有变浅又或痊愈。
白色的绷带让它们成为谜。
“陆承安,你说什么?”景尚眼睛里迸出冷光,长腿一迈踩到地面。
“诶!诶诶!你又生气!就骂你一句而已,大小姐你玛德又生气!你个矫情鬼!景叔叔都说了我是Alpha。你这么对我,我骂你打你都是应该的!特妈本来就是应该的啊!”陆承安也跟着从自己床上跳下来往门口跑,连鞋都没穿,语速很快道,“别乱来啊,这里是医院。我重说,我重说景哥我错了我重说。。。。。。”
后衣领猛地被攥住,陆承安能闻到从景尚身上散发出来的药膏味,微苦,清凉。还剩下大半个的苹果骨碌碌地滚落在地,陆承安双手朝后伸,抓住景尚的手腕,手指离他衣袖底下的纱布绷带有些距离,佯装挣动:“我刚才是说,管好你自己吧景哥!”
除了把脏话消掉,语气还是很冲。可他自己却觉得这话重说的很完美,如果景狗再不满意那绝对是他的问题。
景尚拎着陆承安一把将他甩到床上,冷声说:“我说过,不要踏出这道病房的门。”
“我没出去啊。”陆承安梗着脖子叫道,“别找事儿。”
。。。。。。
每天关在医院里,什么也不能干,动不动就是扎针吃药,陆承安无聊得要死。前天田辛回来了一趟,听从景尚的要求,给陆承安买几身衣服及各种能用得到的生活用品。因为陆承安在住院当晚就说要回家,除了想他爸爸和他爸,说辞跟上次差不多。
什么没衣服、要洗澡、得养小猫——‘陆承安’只有他一个了他必须回去。同时心里惦记着学校,也惦记着顾闻。
当然了,结果也和上次差不多,景尚不近人情地拒绝。自己家庭不幸还得让陆承安陪着他一起家庭不幸,而且在他说完,景尚整张脸难看得要命,一字一顿地让他闭嘴。
跟疯狗狂犬病发作要咬人似的,陆承安微微一激灵,躯体产生条件反射地紧绷。想到他被景尚压着淦的时候这狗哔一边让他闭嘴一边狠凿,吓死人。问题是陆承安根本没说话,冤得要死。
陆承安撇嘴,只能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骂:‘神经病,谁特么理你啊,我说什么了啊又让我闭嘴,故意找事儿是不是。难侍候的景公主,是不是想等出院以后把这个作为借口,想用那玩意儿淦死我?玛德狗东西精力这么旺盛,怎么还不死啊。。。。。。’
所以这几天陆承安嘴上偶尔犯贱,狗东西狗哔傻哔,怎么喜欢怎么喊,把景尚惹恼以后他就光速认怂道歉,景哥景哥哥地告饶,但语气冲得跟干架似的。而他嘴里讨到便宜,心里就更能讨到了,把景尚当成个沙袋,他的诅咒辱骂就是武器,精准地把景狗戳成筛子。
一周后出院,陆承安马不停蹄地要回家,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然后车都没下,就被景尚强势制止,还被他像个恶霸般拖回家,再被拖到二楼卧室里。
房门反锁的那刻,陆承安差点疯了,火烧腚似的跳起来,往房间角落躲。这时他发现景尚的卧室竟然在短短一周时间里恢复如初,好像从来没被大火肆虐。
那只是一场梦。
被子、床单和之前一样,床边的地毯和之前一样,单人沙发和实木椅子也和之前一样,就连墙壁上挂着的那副有烂苹果的鎏金油画,都和之前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