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那群老古板们自以为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艾妲淡淡地说,「但我还要求,更换处刑方式,为他的死亡增加一点凄惨的痛苦。」
「就因为你的一句话,他们又要唾沫星子各处飞舞地吵上好久了。」露西拉往後靠了靠,鞋尖轻点着地面,「你有时也不能这样任性妄为,律法的更改,是需要巨量的时间与精力投入的。」
她顿了顿,盯住自己的妹妹,又道,「那总督夫人呢,决律庭该如何处置卫木月?」
艾妲没有动,只是神情冷了几分,她冷淡地问道,「她预计在什麽时候生产?」
「还早呢。就算凯勒布真等到九十天後再执行死刑,也还是对不上时间。凯勒布一定死在她生产前。」露西拉皱起眉,「你不会打算……延後处刑吧?就为了一个孕期的Omega?你还不至於这麽荒谬。如果一旦拖成了,那生产之後呢?产妇最虚弱的时候,更需要Alph息素。今年都未必能处死凯勒布了。」
艾妲瞥了她一眼,「我自然不会。」
执政官双手交叠,托着自己的下颌,那双澄蓝色的眼眸沉静如无风的湖面,「凯勒布这周内一定会死。」
她已经与玛瑞拉的同伴们做过了约定,那些来自未命名星-137的公民尚还待在首都星,等着观看凯勒布被送上处刑台的一幕。
露西拉扬了扬眉,「那卫木月呢?她正处於离不了Alph息素的阶段,凯勒布一死,没有任何手段能支撑她挨到生产。事实上,我猜测,在死刑执行当天,她可能就……」
孕期的Omega,情绪敏感到了极致,对Alpha伴侣的依赖与需要程度达到了巅峰,然後在这种处境中,目睹丈夫的死亡。
露西拉是见过那位总督夫人的,卫木月看起来并不像能承受住这一切的人,她在贝尔芬格堡的状况已经称得上糟糕了。
「说实话,无需插手干预什麽。」露西拉低声说,「就让她自然而然地死去,省掉了一切麻烦。她并不是完全无罪的,她是凯勒布的妻子,我想未命名星-137的公民们同样恨她入骨。如果处死一位怀孕的Omega难免引来争议,那麽只要冷眼旁观就好了,毫不费力。」
「况且。」她说,「她的哥哥不是什麽都记不得了吗?你没有任何可顾虑的。」
艾妲沉默了片刻,有一丝淡淡的倦意笼在她的眉宇间,她望着露西拉,低声道,「卫木月不会死。」
「……」露西拉张了张口,没能说出什麽。
「我承诺过。」
艾妲冷淡地说,「至少不会是因为怀孕期间缺乏Alph息素这种方式死去。帝国的律法会审判她,这之後如何,便不在我的承诺范围之内。」
露西拉啧了一声,她盯住执政官,「……这不是你一句话能做到的。她是个怀孕的Omega,除非你延迟凯勒布的执行期限,等她先顺利生下孩子,不然……」
「让她堕胎。清除标记。」
「你疯了,艾妲?!」露西拉不可置信地上前一步,「堕胎是被明令禁止的,这是写在帝国基本法案里的,你甚至要替别的Omega决定……堕胎?」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麽吗?你要站在整个医学协会和至高法庭的对立面。几个世纪以来没有人想过这些,你要为了一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艾妲抬起眼,并未有一丝退让,她的声调十分平静,就像是在陈述把早餐中的咖啡多加一块方糖,「你该看看我拟的草案,姐姐。我早有此意,这只是一个恰好的契机。」
「……」
「更何况,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违背帝国的律法了。」
露西拉有些颓然地望着妹妹,年轻的执政官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她坐在郁金香木的写字桌後,身边悬浮着数块光幕。露西拉的目光落在她被衣料包裹住的纤长的脖颈,皮肤之下,是曾属於他人的腺体。
是啊。这不是她的第一次了。
就像艾妲决意要推进人工腺体的研究一样,露西拉明白,自己是无法劝阻她的。她对既定的丶现有的律法与规则缺乏那种根深蒂固的敬畏之心,因她本就有着质疑与违逆,所以她能够毫不犹豫地做出修剪。
露西拉数次张口,话语到了喉间,又被她咽下。
艾妲微微一笑,眼底有光芒闪动,「相信我吧,姐姐。」
她想要缔造的,她领航的方向,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