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很漂亮。”
宁时出言辩解,不觉得口齿之间一时有些干涩。
她不该解释的。
可卫霖坐在那里,苍白得像一捧新雪——月光从帐缝漏进来,描摹着她纤细的轮廓。
她刚刚替她清理伤口时,自然也顺口替她擦了擦身,眼下更是苍白美丽得可怕。
那张脸生得极柔美,眉如远山含黛,唇色淡得近乎透明,连脖颈的弧度都像玉瓷般脆弱易碎。
可偏偏是这样一副琉璃似的美人骨,偏生了一双狼崽子的眼。
那双眼黑得纯粹,亮得骇人,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总带着三分凶性。
此刻因失血而蒙着层水雾,反倒更显得暴戾——像被逼到绝境的幼兽,明明爪子都折了,还要龇着带血的牙。
宁时无意识摩挲指尖。
方才包扎时,她碰到过卫霖的手腕——那么细的一截,骨节却硬得硌人。
绷带缠到胸口时,这人突然绷紧了身子,呼吸又急又重,喉结滚动得像在吞咽什么痛楚。
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何要解释。
卫霖确实是受伤了要医治,但是她便是下意识觉得不应该把她是来夜袭的身份说出去。
便扯个丫鬟身份。
可惜一旦说下来一个谎言,便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这个谎言。
古人诚不欺我。
虽然本来就不该心虚,但无奈二人动作实在暧昧,那种被当场撞破的心虚感,仍让她下意识想圆场,哪怕这场——根本就无从可圆。
然而,对面的那位,显然没打算放她一马。
“姐姐包扎伤口的手法”宁殊晴的声音柔柔的,语调却像指甲轻扣瓷盏,漫不经心中藏着钝刀,“倒是越细致了。”
“伤在胸口,我若不细致,她今晚就死了。”宁时努力维持住表面平静,语气不紧不慢。
卫霖确实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能死。
“嗯,伤的重,是得细致些。”
“你别误会了。”宁时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吐露。
宁殊晴像是没听见,又像故意装作听不见。
她忽然俯下身来,动作自然得近乎亲昵,指尖落在宁时颈后,像挑琴弦那样轻轻一勾。
一点细汗顺着颈窝滑落,被她指腹擦去,温热的触感似乎带着一层电流,沿着脊背悄然滑下。
“绷带缠得这么紧”她呼吸轻柔,几乎是贴着宁时的耳廓,“不怕勒疼人家?”
“咳、”宁时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她面不改色地往后挪了半寸。
心突然有点梗:“也没有很紧。”
“你你身上还带伤,别乱动。”
她低声斥了一句,想起宁殊晴前几日咳嗽得厉害,又不觉间找回了三分主场地位。
宁殊晴顺势偎进她怀里,青丝散落满榻:“那姐姐替我揉揉。”
指尖缠上她衣带,“说起来,今夜我胸口也疼得厉害”
宁时:“?”
“我、胸、口、也、疼。”她又一字一句地吐了句子。
她的指尖缓缓绕上宁时的衣角,像是卷一根线,又像是在撩拨某种理智。
“昨夜咳得厉害,到现在还闷着呢。”
宁时闭了闭眼,默念“病人最大”,终是抬手覆上她心口。
医者手法精准,力道却比平日轻柔许多:“这里?可还堵着?”
可地方隐晦,眼前的少女又初长成,即使并非傲人,却也并不幼小。
触到此处,怎令她不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