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霖。
她将会是那位以一己之力破山海关、逼皇族南迁的将军,那个“自己淋过雨,也要撕了别人的伞”的疯子。
杀人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让天下人听见她的咬牙声。
——而大京陷落,长江以北尽受蒙古铁蹄蹂躏这种事。
真看不出那一切风暴的中心,赫然便是眼下这个年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的少女。
国家竟被卫霖搞成这个样子。
杀一人以全天下,是为也。
宁时的目光陡然变冷。
【警告宿主,此人为原书剧情线重大变动者,不可擅杀。】
宁时挑眉:“你的意思是?我还得等她攻破山海关,屠了紫禁城再处置她?”
【我的意思是,杀了一个还有一个,此人背负因果,本不可妄杀,杀之,她的命运也会落到别人头上。所以宿主可以试着在不影响剧情主线的情况下因势利导她,兴许能走上正路。】
看来,她这是真成了问题少女疗愈中心了。
不过系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除了历史上极少的阴差阳错外,很多时候杀一人是无法平息纷争的。
王朝的溃败又岂是一场战役,一个神人降世就能扭阻的?
宁时垂眸看向身下的少女,远处火把的火光并着宁殊晴惊慌的呼喊声遥遥传入耳边。
自己自是安然无恙。
只是眼下这个——
她迟疑片刻,卫霖忽然剧烈挣扎起来,被钉住的伤口迸裂,鲜血顺着剑刃喷涌而出。
宁时下意识偏头躲避,却仍有一滴温热的血珠飞溅到她眉间——
——刹那间,天旋地转。
一幅血色画卷忽然在她脑海中猩烈展开。
密云失守、山海崩断,铁骑如流火倾泻入华北腹地,旌旗之下是被焚毁的田亩、被蹂躏的百姓、被屠尽的村落。
血河逆流,尸骸为堤。
天地间仿佛只剩血色。
宁时站在荒野上,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骸,断肢残躯与破碎的甲胄混作一团,散着令人作呕的腥腐气息。
远处,山海关的轮廓在血色残阳中摇摇欲坠,城墙上的烽火台已被黑烟吞没,只剩几簇零星的火焰在风中苟延残喘。
——”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
黑云压得极低,几乎触到城头箭楼,仿佛天穹也要在这场屠杀中坍塌。
忽然,一声巨响撕裂长空——箭楼轰然倒塌,砖石飞溅,烟尘冲天而起。
宁时的耳膜被震得生疼,可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那淹没一切的铁蹄声。
黑潮般的军队涌向城门,而在最前方——
鬼面青年策马而立。
她一身玄甲,狰狞的面具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淬了寒冰的眼睛。
手中长刀斜指地面,刀锋映着火光,血色浸透冷铁。
残阳如血,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像一柄出鞘的利刃,直指城门。
“破关。”
她口中轻描淡写二字,却让整座雄关在铁蹄下颤抖。
攻城锤撞击城门的闷响一声接一声,木屑迸溅,铁链断裂的刺耳声响撕裂长空。
铁骑如潮涌过坍塌的城门,箭楼轰然倾颓。
守军肝胆俱裂,有跪地求饶者被马蹄踏碎胸骨,有跳墙逃命者坠入护城河化作浮尸。
卫霖踏着血泊前行,刀尖拖地划出刺耳声响,惊起满地寒鸦。
——“杀声遍至,刀环响处,怆呼乱起,齐声乞命者或数十人或百余人。”
守军的惨叫声、箭矢破风声、火焰吞噬木梁的噼啪声混作一团,可宁时却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的目光穿透那张狰狞可怖的鬼面——
其下是卫霖那张苍白如雪、柔美漂亮的脸。
扫却今日所见的稚气,俨然已经成人,可眉目中煞气戾气如黑雾缠绕,久折不去,比今日还甚。
晃神间,眼前的场景又换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