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妍穿着柔软的睡衣,抱着腿倚靠在床头。边的床头灯是微弱又暖黄的一小团,幕布上投射的光影是昏暗房间里唯二的光源。
芬兰的地上是久积不化的雪层,人踩在松软有形的晶莹积雪上,细碎的脚步发出鞋子与雪接触后浅浅的塌陷声。空气中微凉的寒意朝屏幕外的观众扑来,天地间一片素白,雾意茫茫。
仿佛你能听到,不远处那人传来的浅浅呼吸声。清冷干燥的夹雪空气中,他是唯一热源。
「宿主,你看孔浏就是很帅气啊,虽然不是传统花美男的长相。」
「你先闭嘴!」她看电影时一向都是专心致志,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男与女》这部影片,有一搭没一搭回着系统。
等窗外的霓虹灯都已经开始闪不动时,宋玉妍长舒了一口气,心脏像是被挖走一块空落落的。
是她有些狭隘、浅薄了,这和南韩那些二流的情|色片完全不一样。
这部电影很美,配乐也是。无论是钢琴还是弦乐都和画面相得益彰。
她打开地上的琴盒,拿出小提琴,顺着循环播放的电影插曲,琴弓开始轻轻触弦。凭借着对音准的敏感,她几乎“一字不差”地复刻了音高下来,大量的颤音被运用到了极致。
音符迤逦的余韵像是能让人看到雪花飘落时的姿态,把人拖入挣扎、思念、渴慕的感情中。
宋玉妍垂眸看着窗户前的倒影,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帕尔曼会对原主说:“你的琴声里面没有感情。”
如果是原主来处理这段音乐的话,和她应该是大相径庭。至少并不会用这么多的颤音,只是均匀分配琴弓,按部就班地踩着节奏,比节拍器还要准确。
她重新录下这段音乐,发送给自己的老师。
小提琴通过琴弦振动出来的音色、电影中钢琴像是雪花滴落般的敲奏交织在一起,组成一副冬日画卷。
每一个艺术家都会有自己的缪斯,她似乎好像等到了自己的缪斯。
「宿主,你还没有给孔浏回电,他应该还在等着。」
被系统突然来的声音惊得一哆嗦,差点让她把手机都给摔倒地上了。
「降低期待感和延迟满足,是你这样的机器永远学不来的技巧。」
系统听到这话之后,整个系统都委屈了,默默地把cpu锁进海马体深处。
首尔另一边的孔浏难得地失眠了,不进组的话他很少有过凌晨之后还没有入睡的情况。私人手机没有任何一个陌生的未接来电,倒是好友姜栋芫还在孜孜不倦给他发消息。
「你的kkt都已经显示已读了,那你为什么不回我?」
「你失眠了?」
「又是已读不回?在为哪一个坏女人伤心流泪?」
看到这样消息孔浏忍不住回复:「……」
好友和他性格完全不一样,除非拍戏需要,他不会去那些酒局,更喜欢自己一个人过些平淡的生活。而对方喜欢一头扎进纸醉金迷中,凭借出色的外表获得别人的关注。
「真被我猜对了?你可是孔浏啊!四大财产之一,国民良心!」
作品、事业可是男人最好的医美,他不明白自家亲故为什么总是觉得自己和普通人毫无区别。
不是谁都能决心去推动那个项目,遇到再大的阻力也要让它现世的。
看到这里的孔浏心头一沉,他没有大家说的那样伟大,看到《熔炉》也是机缘巧合。
当时刚服完兵役的他虽然秉着一腔热血,意气地想要改变世界。但也存着想要转型,开辟演员事业新道路的想法。
他真的没有外界描述的那么伟大。
眼睛闭上,灯光一黑,幕布开场,台上站着一个人偶。长相和他一模一样,身上被贴满了各种固定的标签,“国民良心”、“法条推动者”、“优秀演员的模版”……
孔浏注视着那个人偶,有些想要把他推倒、打翻,撕下这些标签,但收获甚微。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公众眼里,已经上升到一个本不该有的高度。
想到这里,他的身体沉甸甸地融在床上,手指有些无力地给姜栋芫发去消息,「少喝点酒,早点睡。」
「宿主,攻略者的好感度下降了。」
熟睡中的宋玉妍并没有听到,听到了也不会在意。
——
到了首尔大学讲师面试的这天,宋玉妍穿着灰色呢子大衣。里面搭了浅蓝色的滑料衬衫和同色的贴身马甲,细长的领带被细心塞好,半身长裙显得更加正式。
浓密的黑发编成了侧股麻花辫,垂在右耳耳侧。提着琴盒的人一身英伦风,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三十岁,马上快要要步入四十代的年纪。
银灰色的裙角掠过刻着音乐学院的石头外侧,她提着琴盒气喘吁吁。首尔上坡、下坡的路太多太多了。
为了让衣服少出现褶皱,她没有把琴盒背在身后,而是一直提在手上。甚至都无暇关注这所韩国第一名校的风采,只顾着躲避街上障碍的建筑。
穿过一栋西式的楼房,里面传来各种乐器的共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