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陟出了医院才发现他们早不在山海镇了,而是到了一个离山海镇不算太远的城市,疗养院所在的那座岛便是在这个城市的边上。
林微明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办完自己的出院手续后就开车载姜陟去当地的超管局,褚歧现在就被关在那里。
一路上他的面色都十分不好,虽然他那张冷脸本来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时候。
林微明是不同意姜陟来见褚歧的,他觉得姜陟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褚歧又是有过“前科”的危险人物,去这一趟实在不安全。
但姜陟认为,既然褚歧把见他一面当作是松口的条件,那他要说的一定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求了林微明许久,算是把什么好话都说尽了,才得了他一个点头,还被要求必须由他亲自送自己去。
到了这一步上姜陟哪还能有什么其他意见呢,只要能让他去,就算要把林微明挂身上他也会点头同意的。
但这人同意是同意了,从早上开始愈来愈阴沉的气息是摆明了心情不虞,导致姜陟坐在旁边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
车子驶进超管局大门的时候他才有点反应过来,他这样和那些老婆一拧眉毛就唯唯诺诺的“妻管严”男人有什么区别?
但他想到归想到,也只能在心里唾弃自己几句,连说都不敢说出来。
他跟在林微明的身后进了超管局大门,正好遇见殷泽满脸通红地往出走。
殷泽一抬头见了他们俩,面上那点潮红忽地一下褪去,转变成一种压抑不住的怒色,看过来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星子来了。
“你们,你们。。。。。。”
他指着这两个人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反倒是姜陟从林微明的身后探出头来,一脸好奇地问他:
“哎,老板,你不是昨天就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殷泽狠狠瞪了一眼,瞪得他连忙闭了嘴,重新又把头给缩了回去,只敢在林微明的身侧偷偷露出一双眼睛来暗中观察。
殷泽大概是气上头了,忽然没来由地笑了一下,问林微明:“你是故意的?”
林微明皱眉看他,一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殷泽顶了顶腮,整个人已经几乎处在爆发的边缘:“我问你,你明明今天自己就要来,昨天还让我跑一趟来告诉他们辞秋的事情,是不是故意的?”
林微明没有立刻回答,站在他身后的姜陟忙替他解释:“不是,老板,我们也是在你走之后才。。。。。。”
结果直接被林微明打断。
“是。”他突然开口。
姜陟在他后面急得去拽他的袖子,这人是不是没看见殷泽的眼神啊,本来解释一下就行的事情非要莫名其妙地承认,难道是非要打起来才行吗?
殷泽这人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真生起气来还是很恐怖的。
那等会打起来是拽着林微明就跑还是先上去抱住老板让林微明自己先跑呢?
不过后续的发展并没有让他的这点胡思乱想付诸实际,殷泽被林微明的话气得要直接发飙的时候,忽然从身后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力道肉眼可见地很轻,但不知为何还是让殷泽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姬岫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出现在了殷泽的肩膀上面,他噙着一抹浅笑,耳朵微微有些泛红。
当时在医院,姜陟并没有看清他眼睛的颜色。而今日天气正好,超管局的正门又恰好是一大片通透的玻璃,灿烂的阳光照在他那双不寻常的眼睛上面,竟折射出一种奇异的有些炫彩的光芒,显得他的眼珠像是两颗成色绝佳的琉璃珠子。
他也终于分辨出来,姬岫的瞳仁,是有些浅淡的粉色。
姬岫没看被自己压着肩膀的殷泽,而是对着林微明他们说:“堵在这里做什么?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人就在审讯室呢。”
他这话一说,林微明就直接带着姜陟往审讯室走了,殷泽自从姬岫出现后,眉头的怒气虽未消散,却骤然间变成了个“哑巴”,一句话都没说,连他们走了都没出声。
姜陟走在后面,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殷泽十分用力地甩开了姬岫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后转身一拳就想像往人脸上招呼,却被姬岫一把扭住了手臂,推到了角落,再看不见了。
姜陟跟着林微明走到了那间审讯室,打开门看见了坐在桌子前的褚歧。
他和之前姜陟看到的样子相比明显憔悴了很多,面色苍白,嘴角龟裂,只是那一双幽深如深潭死水般的眼睛还像当时一样,用一种暗含着汹涌情绪的眼神抬头看他,忽地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来。
“你来了。”他说。
说完后大约是看到了姜陟身后的林微明,眉头一皱,又道:“我只和你一个人说。”
姜陟叹了口气,转身去看原本想跟着他进来的林微明:“你能在外面等一会吗?”
林微明的态度很坚决,丝毫不肯让步:“不行。”
姜陟没办法,只能先重新关上门,又四下看了看没见着有其他人在,才放心凑近到林微明的跟前,直视着他那双现下有些沉郁的漂亮眸子,用一种安抚性的口吻和他说:
“来都来了,总要听听他要说什么,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还顺便抓住了他的手臂小声哀求:“就一会,算我求你了。”
从昨天林微明接到电话开始,姜陟为了说服他试了不少办法,自是知道这人最吃的就是这一套,刚开始他还觉得忸怩,再后来也不管什么男人不男人了,反正自己什么样子林微明都算是见过了,面子算什么,有用最重要。
果然他这姿态一摆出来,林微明的眼神就松动了几分,他抿了抿唇,突然摸上了姜陟的耳后。
姜陟对他这种行为已经算是习惯成自然了,也没觉得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