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茫茫,久别难逢。
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
姜陟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晕了过去。
林微明早突破了那规定的五步距离,坐在了他的身边,将他的上半边身子都拢在怀里。
他抬眼,正看见顶上屋瓦残缺处被“分割”成几片的月亮,和眼前林微明浸在这清辉中的一张脸。
面上站着的灰尘不知什么时候都被擦去了。
他正低着头看向自己,一双眼睛都藏在了额前凌乱的发丝之中,眸色几乎与那发色相同,越发地看不分明,只能见到一个苍白挺直的鼻梁。
见他醒了,那两片比往日淡了许多的唇抿得愈紧,身子也僵了一瞬。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松开,反倒是搂的更紧,把他往心口的位置又靠了靠,将自己那听着有些乱的心跳声直送到姜陟的耳边。
“你看见了什么?”
他贴着他的耳边低声问。
姜陟却没有回答,只是忽然伸出一只手,抚上了林微明温热的脖颈。
触手的皮肤光滑平整,细腻温润,看不出一点曾经受伤了的痕迹。
林微明一开始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就直接微微俯了俯身子,任凭那指尖在他的脖子上划动。
姜陟缓缓开口,说出的却听着有些没头没脑:
“我听说,被割开喉咙的人,最后都是被自己的血给呛死的。”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林微明的眼睛问他:“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林微明抓住了他的手,将那整张手掌都贴在了自己的颈子上,似是要让他感受自己脉搏的跳动。
“我知道一些。”他回答说。
“刀片划进来的时候,就像是在喉咙上开了扇漏风的窗户,冷风直接就灌了进来,所以一开始是冷的,然后就变成了烫,烫的感觉像有人往气管里灌滚沸的开水。”
“再之后,血液倒灌,就跟呛水一样,明明还在往外吐着,却好似被人按进满是血腥气的水里一样,根本呼吸不过来,每喘一口气,都是在喝自己的血。”
林微明确实是个疯子,不然也不会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能够露出一个仿若是心满意足的笑来,就好似在描述什么再好不过的美梦。
一个姜陟赐予他的美梦。
可姜陟在这笑容之中还是缩回了那只手,他推开了林微明,自己站了起来。
他低头看着他冷笑。
“真是。。。。。。完完全全的自我感动啊。”
“可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声音听着很凉,说出话也很凉,可自己却分明感受到了喉咙里那点克制不住的轻微颤抖。
他藏在身后的手,已经攥得死紧。
“我才不管你七年前做了什么,你做什么我都没兴趣知道。而且,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让你去做的,但我的‘死’,却是确确实实是你造成的。”
他看着林微明在这光线之下越发惨白着的脸,心底的那点恶意几乎要从他开合的唇齿之间溢出来,可他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快意。
“你现在告诉我,我只会觉得那一刀太浅太轻,要让我来的话,一定让你当场就死了。”
“你现在还好端端地活在这里,难道是,不舍得吗?”
他突然弯腰,揪住了林微明的领子,将那张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表情的脸直拽到了自己的面前,死死盯着他那双忽然泛起莹莹水色的眼睛对他说:
“所以,在我更恨你之前,别再发疯了,也别搞这种莫名其妙的记忆片段了。”
“赶紧把我妈和你说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