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了吗?”
姜陟突然出声问道。
王籍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叙述里,对他的提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人失踪了,报警了吗?”姜陟又重复了一遍。
“报,报了,昨天就报警了。”
“警察那边怎么说?”
“警察让等消息,那地方很偏,没有监控,暂时还没有线索。”王籍说着,把刚才放进口袋里的名片又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有人给了我这个,说你们可能会有办法。”
姜陟扫了一眼那张名片,白色的卡片已经开始泛黄,纵横的皱褶让上面的文字都有些模糊不清,能找过来也算厉害。
他伸手摸了摸,名片背面的角落里有一处隐秘的凹点。
他没再说话,挑了挑眉毛。
王籍被突如其来的安静弄得有些不安,他又朝前坐了坐,几乎要坐在了空气上。
他觉得有些渴,下意识地就要去拿杯子,结果手刚一碰上又一次如触电般地收回。
姜陟见状,问道:“有冰水需要吗?”
王籍点头:“麻烦你了。”
姜陟去旁边给他装了满满一杯的冰,王籍接过后喝了一大口,原本看起来十分局促的状态这才稍微稳定了些。
冰块敲打的玻璃杯的杯壁上,发出“叮铃咣当”的脆响,空气凝结成水珠缓缓下滑,留下一条长长的水迹。
姜陟把手伸进了卫衣面前的口袋里,从里面摸出了一块皱巴巴的薄荷糖来。他撕开糖纸,碧蓝色的糖块被丢进嘴里,在舌尖滚了一圈,一股清凉的甜意从口腔顺着喉道探入胸腔,让他挥之不去的困意消散了一些。
他把糖块卷到腮边,脸上的笑意未退,眼神却不知何时冷了下来:
“这位先生,干我们这一行的呢,什么冤亲债主,宿世仇敌的见得太多,来来回回无非就是一些恩怨情仇,所以有些事情不好说出来我们也理解,能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吧,您要是故意不把事情讲明白说清楚,我们想帮忙也会无从下手的。”
王籍被他这一通说的愣住了,张了张嘴没讲出话来。
姜陟其实有些焦躁,被人突然打断的睡意还裹挟着他的思绪,本想着就是卖两张符的事情出乎意料的复杂,他已经很久没帮人解决这些事了。
甚至,眼前的人还不肯跟他说实话。
他敛了笑容往后一仰,靠在了身后的靠背上,两只手揣进了身前的口袋里,双脚交叠着伸直在桌子下面,一颗糖从左腮卷到了右腮。
“这房子之前的租户是什么人?”
他突然地转换话题,让原本看他变了脸色而惴惴不安的王籍有些措手不及,不过马上反应了过来回答道:
“是一对情侣,后来要结婚就搬走了。”
“这几年就只有这一任租户吗?”
“对,对的,因为房租便宜,房子也没什么问题,就一直在租。”
“他们搬走多久你住进去的?”
“三。。。。。。不是,四个月。”
“之前有人和你说房子有古怪吗?”
“没,没有。”
“你开始做梦之后有没有试着在别的地方睡觉?也会做一样的梦吗?”
“试过,但在除了那个房子之外的任何的地方,我都没办法睡着,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
“怕热度,怕一切能感知到的热度。”
“那你现在还在做梦吗?”
“还,还在做。”
姜陟笑了一下,带着些许凉薄的讽意,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看着忠厚,但实际上是铁了心地要撒谎。
事情比他说的要大得多。
他不太想管,也懒得去猜那些弯弯绕绕,反正是对方的问题,他现在只需要直接开门送客,就可以一身轻松地回去补他的觉。
不过就是失踪了一个人。
“你不能这样。”
耳边声音如同昏沉黑夜中骤然亮起的微弱星火,流淌过了近十年的漫长时光,落入了他的眼中。
“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在心里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他走了很久,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成功变成了另一个人,昨日种种都抛之脑后。
但实际上,那些过往还是如同烙印一般镌刻在他的身上,他的骨上,即使剜出血肉,也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