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不在公堂?”祝明鸢脸色不善地问,“还是明知我是丞相的女儿故意阻拦?”
“不…不是。”
小地方的捕快哪里见过大官,更何况是丞相这等百官之首,连忙转过身去当没看见祝明鸢。
祝明鸢畅通无阻地走进去,她隔着半扇破旧的门,看见王老九和齐丛安一起趴在长木凳上,黑红的堂杖交错着打下去。
那王老九就三十杖,但每一杖都叫得极惨。反观齐丛安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任脸上涨成猪肝色,也不泄露一丝声音。
齐老爷就在旁边看着,当看到自家儿子腰上渗出血色来,冷硬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那血色越染越宽,他深吸一口气别开头时,正好同半扇门外的祝明鸢目光交错。
他抬步离开刑房,不受控制地走到祝明鸢的面前。
“你是来看笑话的吧?”
他的声音沙哑了许多,从咄咄逼人的老头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父亲。
“是啊。”
祝明鸢大方承认,然后笑着说:“齐老爷心疼得很吧,宝贝儿子从小一巴掌都没挨过,现在活活八十杖打在身上,真是要命啊。”
“如果不是因为你……”
齐老爷气急地高声,然后下意识看向刑房,又压低声音:“若不是因为你这祸害,我齐家何至于牺牲到这个地步啊?”
“真是面具戴久了就脱不下来了。”
祝明鸢冷笑嘲讽道:“时至今日,齐老爷还敢说自己是为了莱阳百姓,心里还觉得委屈?”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本就是为了莱阳百姓……”
祝明鸢打断他的话:“骗我之前,你不如自己好好回忆一下。得知我要离开莱阳和外面的百姓为你鸣冤,到底哪个更让你开心?”
齐老爷愣住了,他听到祝明鸢说道:“老神棍在的时候,他说你哪里都好,可惜不是个真正的君子,比不上齐老太爷。”
“他凭什么这样说,区区神棍怎配评价我!”齐老爷怒声骂道,他脸色比方才狰狞许多,可见老神棍才是他真正的痛点。
祝明鸢语气平静地回答:“倘若功德庙真的建成,莱阳百姓势必要先脱一层皮。你到底是牺牲齐家,还是牺牲了莱阳百姓?”
齐老爷的脸色在这些话中渐渐发白,他嘴唇颤抖地反问:“至少我齐康光明磊落!”
祝明鸢的眼里闪过一丝锐光:“那我家是怎么烧没的?”
齐老爷一愣,他震惊地看向祝明鸢:“你……”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吧?”祝明鸢轻轻歪头反问道。
良久,齐老爷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他像是投降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家后院的供案上有四盏功德灯,其中三盏都是庞县令的名字,剩下那盏是王老九的名字。”
祝明鸢轻嗤一声:“若不是帮着你齐家作了天大的孽,你会给他供上一盏?”
风忽然吹进刑房,半扇破门吹得哐哐响。
祝明鸢走神去看,心里想着庞县令在任十多年都没修缮过这里,也不知新县令愿不愿意出钱修一修。
再回头时,她看见齐老爷正在流泪,泪水汹涌不止,悔恨布满他沧桑的脸。
身后堂杖的击打声单一起来,想来是王老九的三十杖已经结束了,而齐丛安还剩下五十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