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会确保你死得足够痛苦,梁胜利他哥。我会先砍断你的双手双脚,然后再在肚子上划一刀,把肠子掏出来……来不及弄的部分,就寄在梁胜利头上好了。我蹂躏了他十几年,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简直就像条狗。”
梁盛时置若罔闻,沉腰松胯摆出弓步,刀剑微交叉在身前,而后转开,竟也是“不留行剑”的架式。
癫狗大哈哈大笑。
“不是……你以为照着做就是‘不留行剑’了吗?哈哈哈,没有这么简单耶!那个酒空道人空石教的东西,你也敢信?真正的不留行剑,是这样才对——”最末“对”字语音未落,刀斧瞬间已至面前!
“不留行剑”点足而出,甩臂于后,近似于动漫中常见的“忍者冲”,借由不可思议的疾冲之势积蓄动能,在接敌的瞬间双臂由后往前,划个半弧,左右两兵居高临下,呈x字形交叉斩落。
对手一料不到能来得如此飞快,再者更想不到疾冲至身前的敌人,兵器居然是从己方双肩部位交叉斩落,无论向后或向两侧跃开,都绝对无法逃脱。
昔日在大桐山基地中流传着一句话:“唯‘不留行剑’可破‘不留行剑’。”石字辈和镖师们破解刀尸的【四象具足】绝学,用的也是差不多的概念:主动迎上前去,比刀尸更快出刀,抢在x字斩之前对其施展x字斩,被斩杀的刀尸和镖师都是一样的死法。
谁能更快,谁便是胜者!
但梁盛时的腿伤比癫狗大严重,已然无法奔跑,这也是癫狗大一看到男童摆出架式时,忍不住失笑的原因。
空石要不是乱教一通,便是他自己也没学到家,不懂“唯不留行剑可破”的道理。
跑不动便不是不留行剑了,如何破得不留行剑?
梁盛时站在原地不动,运起十二成的功力,双兵反向掠出,玄策神功之所至,硬生生架住了交错斩落的刀斧,被压得脚底下“喀喇!”一响,楼板竟应声开裂,然而如山倾崩的斩势仍未顿止。
疾冲之势的动能、癫狗大挥斩的强横臂力,再加上白衣青年得自鸿羽丹的精纯内息,三者合而为一,使青珑刀和紫銮剑直接没入了刀斧之中,如热刀穿入牛油,嵌得梁盛时动弹不得,连撤招后退亦不可得,遑论卸劲。
宏大的劲力就这么贯穿男童矮小的身躯,轰得他七孔溢红,所有的伤口都爆出血箭!
癫狗大露出残忍的笑,虽没能砍断梁盛时的四肢,但能看他硬生生被不留行剑的刚劲碾烂五脏六腑,爆成一团血人也是蛮爽的……忽听“嚓!”一声细锐轻响,喉间冷不防一阵飔凉,继而听见嘶嘶嘶的漏气异响,突然有种吸不进空气的感觉。
白衣青年伸手摀喉,顿觉满手黏腻,激射而出的湿滑液感却怎么摀也摀不住,才意识到嘶嘶不是气声,而是被切开的动脉喷血的声音。
他松开兵器,踉跄着伸手欲扶,整个人几乎挂在心心念念的拉索上,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垂死的梁盛时做了什么。
不可能,他已经动不了……兵器受制,连手都抬不起来,是怎生割喉的?
刀剑全嵌在斧子里,他是拿什么割了我的喉咙?
“这招叫【穿魂角】,纯粹的内功技,难在练出隔空轰出的强大内力,但我就是内力多啊,没办法。”梁盛时从斧中拔起了青珑刀和紫銮剑,拄仗着一瘸一拐地凑近,在他耳边笑道:
“有个人对我说,这招拿来冲杀不是正确的用法,利用疾冲顿止的惯性和反作用力当Buff,把内力凝成的冲角轰出去,威力更强大。只是我没练很久还不太能掌握,不出内力冲角,勉强能凝成气刃,差不多就割割气管动脉什么的,也不是很强。
“其实我已经跑不动,所以动能和反作用力都是借你的,我练了一门叫【玉椟玄策功】的厉害功夫,能把外力转化为可用之力,谢谢你啊。”
癫狗大口鼻中不住溢出血来,颈动脉的井喷已大为转弱,若非有着穿越者强横的生命力,常人至此早已断了气。
“救……救我……梁……胜利……救……”
“不了,我会自己找他。”青珑刀一挥,癫狗大的级滚落,空隆隆地滚进了火舌飙窜的角落里。
轰隆一声巨响,檐角塌了大半,梁盛时只来得及滚到一旁,挥刀拍开溅射而来的着火残木,但连挣扎起身都有些困难,遑论火势已烧到了拉索贯穿的那一面,这会儿要滑落得先穿过一片燃烧的火栏杆,他不确定这样会被烤到几分熟。
然而轰隆声似乎没有要停止的样子,片刻才现声音是来自楼梯口,一柄巨斧劈开层叠燃烧的栏杆残件,浑身湿漉的高大背影提斧攀上,竟是鹤着衣。
“伏师弟……伏师弟!你在哪?伏玉!”
“鹤……咳咳……老鹤!林北在这……”
这是当晚梁盛时记得的最后一件事。
…
无溯洄阁烧掉了顶上两层,三楼以下随落山风歇止,弟子们接力提水灌救,得以幸存。
紫星观火势迅得到控制,鹿别驾带人赶到荪林峪,对抢救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蓁蓁据说天还没亮,就遇上擎着火炬搜山的师姊们,被平安接回镜庐。
她说林中没见有人,但确实看到了连着拉索的弩机,只是龙跨海派人去断崖上搜寻时,什么也没剩下,仅地面留有固定用的结构桩。
代掌教不死心地继续派人搜索,搞了大半个月有余,最后在镜庐的抗议下才停止,当然是没找到半点有用的东西,纯折腾。
梁盛时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大半时间都在熟睡,伤势拜旺盛的天元之气侧漏所赐,痊愈的度快得跟鬼一样,很快就又活蹦乱跳。
这场骚乱定调为“刀脉叛徒田寇恩阴谋颠覆本山,企图伤害诸脉团结”,而田寇恩领导的叛乱,在代掌教英明的指挥下被迅弭平。
为彰显田寇恩死有余辜,他的“非离罪手”身份也被公开,但毕竟是冒牌货,年纪明显对不上。
龙跨海乐得放任舆论蛮横生长,暗示这个杀手身份也是田寇恩从某人处继承而来,反正石字辈的名声是越臭越好,越能巩固他统摄观海天门的正当性。
另一个在这场嘉年华中直接受益的,则是包括真鹄山地界所属的端化等三县在内,最远到湖阴湖阳两城的府衙父母官。
难得出了这般剧寇,又是天门出身,又有如雷贯耳的鼎鼎匪号“非离罪手”,还能横跨逾三十年的时间……能销多少解决不了的悬案,摊提多少交待不清的贼赃啊!
简直是销案界的独角兽,县太爷们都开心到想开淫趴了。
田寇恩面目焦烂的脑袋瓜如热门的展示品般,一路传到了两湖城;在朝廷的嘉奖——对,他们还报请了朝廷恩赏,以剿匪的名义——下来之后,抹盐保存的级随皇榜的张贴重又挂上西市,前前后后有大半年之久。
虽在天门的公告中只字未提,但山上众人流传,斩杀田师兄的乃紫星观的寄名弟子伏玉,也就是野际园之主伏良泽那奇迹般死而复生的独子,尚未成年的伏氏新主。
“伏师弟”的传奇色彩由是益浓厚。
他是空石的徒弟,理论上只有鹤着衣、龙跨海这一辈才能喊他师弟,一般十几二十岁间的山上弟子,十有八九要喊他一声“小师叔”,但只要没有师长在场,紫星观的师兄们私下还是喊他“伏师弟”。
这专属他的三字称谓和其他的“x师弟”意义完全不同,有一种独特的钱的味道,尊爵不凡,无可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