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翠赤着双脚站在河边的浅水中,浸泡冲涮着一套已经被染成灰色的鬼子军装,这套军装是最好的一套,去除了领章等标志后,染成了八路军灰色,缝上了八路军臂章。
怕颜色不协调,孙翠同时从那几顶富余的八路军军帽里挑出一顶最有型的,重新染色一遍,与这套刚染灰的军装统一颜色,这样胡义穿起来才更挺拔帅气。
一个监视河面的民兵停在孙翠附近,问道:“孙姐,现在九连正缺人,你跟胡连长说说呗,能不能让我参加九连?”
孙翠把军装扯出水面,站在及膝的水中直起腰使劲在手里拧着:“你小子就死了心吧,当家的已经说了,民兵队先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活儿。再说了,你们现在就是九连的人,还往哪参加?”
年轻的民兵无奈地瘪瘪嘴,拽了拽肩头的步枪背带,继续巡逻去了。
孙翠使劲抖开手中的军装,一阵水雾猛然出现在风里,她很满意,军灰色染得很匀称,看起来似乎比普通的八路军装颜色更深了一点,也因此显得更漂亮,至少在她的眼里更漂亮了,看得她笑弯了眼。
青山村这一带号称无人区,在独立团所设立的三个游击自治区里,看起来这里是最困苦的地方。
但是——荒凉有荒凉的好处,正因为这里人少,野菜反而漫山遍野地长,野兔飞鸟鼠蛇生机勃勃。
尽管是秋季,孩子们也总能挖到满筐,老人们甚至总能带回不少药材,几个负责狩猎的山里人也有收获,蛇鸟兔鼠这类小肉也是荤腥。
负责监视河面的民兵顺便捕鱼,任务生活两不耽误。
几天下来,大家的饮食生活居然空前改善,荤素齐全,当然这是还有主食的情况下,感觉很好,老少都吃得浑身有劲儿眼亮。
不过真要是断粮的话,还是会饿肚子,但没那么容易饿死。
罗富贵领着吴石头和李响把酒站那座伪装成大坟的碉堡挖开了,只是挖开了出入口和观察射击孔,撤掉了碉堡里堵口的木板,适当修改,埋成大坟形状的覆土基本没动,仍然像个大坟,所以这个碉堡变得比过去更厚实,如果熊在里面冬眠会觉得更安全了。
熊为此征求了李响的看法,得到的回答是:九十毫米口径迫击炮也砸不塌,放心睡你的坟包吧。
熊很满意,如果熊知道达尔文是谁的话,肯定会给达尔文这货烧纸,进化论果然不虚!
陈冲被胡义命令带了几个战士和十几个酒站村民,去北方取回那两处逃离过程中埋藏的物品装备。
现在他们回来了,带回了除小红缨外所有人的八路军军装,因为小丫头的军装当时一直被她自己装包里背着,不过现在,这些军装很多都没了主人。
所以,目前只有十九个人的九连都穿上八路军军装了,还富裕几套。
里面最好的那一身,胡义交给了秦优,可惜胡子拉碴的庄稼汉穿起来,并没比刘坚强好看多少,由此证明‘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七九步枪四十二支,汉阳造十七支,三八大盖带刺刀八支,南部手枪三把,除了这三把南部手枪,步枪全没子弹。
医药箱两个,内有点简单器械,绷带。
钢盔二十六顶,日伪各类装具及衣鞋几十套。
秦优看得咂舌,九连除了没人,啥都有,这到底算穷还是算富?他顺手拿起一把南部手枪,卸下弹夹看了看子弹,准备给一直没枪的自己留下。
“那破玩意中看不中用,威力不够毛病多,你还是别用了,这三把鸡腿撸子给民兵得了。”附近的胡义一支一支查验着这些步枪,顺口劝阻。
秦优对于武器和战斗纯粹是个门外汉,他知道胡义是专家,毫不犹豫把手里的南部手枪放下了:“我是想,这不是能省下点子弹么。”
胡义抬起头看了看一连憨笑的指导员,扭头喊:“石成。”
不远处的石成小跑过来。
胡义伸手摘下了石成的驳壳枪枪套,拔出枪来确认弹仓子弹满,然后重装回枪套,转手递给秦优:“用这个吧。”
“这……”秦优犹豫着看看胡义,胡义反而直接把枪塞在他怀里;再看看胡义身后的石成,石成咧嘴微笑不做声。
“要不我背支长枪得了,咱现在人手少,长枪还能帮上忙。”
胡义注意到了秦优的表情是自肺腑,沉吟了一下:“你使过长枪么?”
“没使过,但学过,没问题。”
“那这短枪你也留着吧。”
胡义弯下腰从地上挑出一支三八大盖,甩手扔进秦优怀里,又对石成说道:“下午你带指导员出去打五十。”
“好嘞。”石成返身跑了。
秦优听得有点呆,打五十?这不是白白糟践么?
“七九和汉阳造咱是没子弹了,但三八大盖用的六五子弹足够用,不把枪用顺手了,怎么帮忙?你是指导员,总不至于再回团里去参加新兵训练吧?”
…………
苏青认定李真是羊头计划的卧底,凭借多年情报经验,敌人和李真最着急的事情应该是联络方式的创建,大北庄地处偏远,能怎么联系?
靠第二个人接头传递情报不现实,鬼子扫荡大北庄时在墙上留下了“上善若水”,这四个字让苏青联想到了浑水河。
大北庄南邻浑水河,一直向东流经酒站,后又转向东南流进敌占区,下游流经梅县东门外不远。
这是一条天然的单向联络渠道:竹筒,木块,空瓶子,凡是能漂下去的东西都可以成为情报载体,敌人只要在敌占区内的河段流经处拦网河面,派人监视打捞就可以得到,一定是这样。
所以苏青故意到酒站来,给李真留出行动空间,只要捞到联络漂浮物,然后回去立即逮捕李真。
已经几天了,网住的东西很多,所有捞起来的杂物全都细细查验过,全无现,这让苏青越来越焦躁,开始怀疑她的判断是不是完全错了。
她坐在河边的沙滩上看着水面呆。
“你到底在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