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霍予夺离开那间充斥着恐惧和绝望的会所包厢时,外面已经晨光熹微。一夜的疯狂、暴戾和……更深层次的痛苦宣泄,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轻松,反而像是被掏空了所有力气,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更加浓重的、化不开的阴郁。
苏蔓雪那个毒妇,他暂时不会让她死。他要让她活着,亲眼看着自己和苏家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在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中,为舒窈赎罪!
但这……并不能解决他内心最根本的痛苦和疑惑。
舒窈的死……真的仅仅是因为苏蔓雪的算计和他的“疏忽”吗?
那封匿名的、只提供了部分证据的邮件……背后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
还有……慕晚清!那个顶着舒窈脸庞、却又冰冷强大的女人!她和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像是一团乱麻,死死地缠绕着他的大脑,让他无法呼吸,也无法安宁。
而在这团乱麻之中,有一个人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可疑。
他的母亲,蒋玉兰。
霍予夺驱车,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幽灵,返回了那座承载了他童年、也见证了他无数次冷漠与掌控的霍家老宅。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走向了主宅东侧,属于蒋玉兰的那间装饰华丽、却又透着一丝冰冷气息的会客厅。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蒋玉兰正端坐在上好的酸枝木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参茶,脸上带着惯常的、雍容华贵却又带着几分刻薄的神情,似乎正在听取管家的汇报。
当看到霍予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浓重隔夜酒气和一身颓废戾气的样子出现在门口时,蒋玉兰的眉头瞬间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予夺?你怎么回来了?还弄成这副样子?”她的语气带着长辈的责备,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儿子“不成器”的失望,“我听说你昨晚……”
“妈。”霍予夺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沙哑得厉害,那双布满了血丝、充满了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敬畏或者疏离,而是……用一种近乎审视的、充满了探究意味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生养了他、也塑造了他冷硬性格的女人。
蒋玉兰被他这种从未有过的、充满了压迫感和审视意味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霍予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目光依旧死死地锁定着蒋玉兰的眼睛,仿佛要将她内心所有的秘密都看穿。
“妈,”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平静,“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蒋玉兰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她看着儿子眼中那陌生的、让她感到不安的情绪,强作镇定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什么问题?公司的事情,不是已经交给特别委员会了吗?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不是公司的事。”霍予夺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没有丝毫偏移,“是……关于舒窈的事。”
“舒窈”这两个字一出,蒋玉兰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的……抖了一下!虽然极其细微,却还是被霍予夺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三年了!你还提她做什么?”蒋玉兰的语气瞬间变得尖锐起来,带着一种近乎条件反射般的厌恶和……一丝被戳中心事的慌乱,“予夺!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再被那个狐狸精影响!她……”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霍予夺猛地打断了她,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质问!那双眼睛里,压抑的痛苦和怀疑,几乎要喷薄而出!
蒋玉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了压迫感的质问吓了一跳,脸色微微发白,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被冒犯的愤怒:“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死的,医院不是早就给出结论了吗?过敏引发的心脏衰竭难道你到现在还在怀疑什么?”
“过敏?”霍予夺看着母亲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心中却涌起一股更加冰冷的寒意,“真的是……单纯的过敏吗?”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也更加……危险,一字一顿地问道:“那瓶……导致她过敏的香水,妈……你事先……知情吗?”
蒋玉兰的瞳孔猛地一缩!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不受控制地攥紧了!
她怎么会知道?予夺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难道……他查到了什么?
不!不可能!那件事明明处理得很干净!
“我……我怎么会知道?”蒋玉兰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露出被冤枉的愤怒表情,“予夺!你这是在怀疑我吗?怀疑我这个做母亲的,会去害一个……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