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贺昭仪裹着锦缎斗篷,一身华贵,在浣衣局后院的暗处与张嬷嬷见了面。
她嫌恶地用帕子掩住鼻子,从袖中滑出个沉甸甸的荷包。
"贵妃娘娘的意思,你应当明白。"
贺昭仪指尖一挑,露出荷包里金灿灿的锭子,"桑余在浣衣坊的日子,可不能太舒坦。"
张嬷嬷眼珠子黏在金锭上挪不开,布满老茧的手在衣摆上搓了又搓。
"老奴省得,她今天还刷了恭桶,哪怕不是浣衣坊的活计也都安排给她,那腌臜物什,最是磋磨人。"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凑近道:"听说陆大人今日在御前……"
"闭嘴!"贺昭仪突然变脸,一锭银子砸在张嬷嬷手中,"做好你分内的事!"
张嬷嬷立刻明了,给自己嘴上来了两巴掌。
等贺昭仪走远,张嬷嬷急忙拿出银子用牙咬了咬,浑浊的老眼里闪过精光。
她可是这宫里的老油条,哪会看不出这些主子们各怀鬼胎?
不过既然贵妃娘娘和贺昭仪都要那桑氏吃苦头,她自然乐得做这个恶人。
张嬷嬷掂着新得的荷包,朝桑余住的下房方向啐了一口。
"呸!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看姑奶奶怎么拔光你剩下的毛!"
——
今日京城又落雪了。
寒风卷着雪粒子拍打在窗棂上,桑余正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缝着磨破的衣袖。
针尖突然扎到手指,血珠渗出来,在粗布上洇开一点暗红。
她心头莫名一跳——北境的风雪,怕是比京城更刺骨。
也不知师父怎么样了。
"砰!"
房门突然被踹开,桑余整个人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来的是张嬷嬷,她带了四个粗使太监闯进来,灯笼的火光将她照的睁不开眼。
"好你个贼骨头!贺昭仪的金锁也敢偷!"
桑余还没站起身,就被两个太监反剪双手按在桌上。
粗糙的桌面磨得脸颊生疼,她看见一个眼生的宫女举着个金锁:"嬷嬷,奴婢亲眼看见她从贺昭仪的衣裳里摸出来的!"
"人赃俱获!"张嬷嬷眯起眼睛:"胆子还真是大啊。"
桑余笑了笑:"你们这些栽赃的把戏也。。。。。。"
"啪!"一记耳光打断了她的话。
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开,桑余有些没反应过来,还真是有些疼。
恍惚间,她瞧见窗外晃动着更多灯笼——又有人来了。
雪地里,陆晚宁披着白狐大氅,像尊玉雕般立在廊下。
贺昭仪正尖声骂着"贱奴"。
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没想到,陆淮安今日也来了。
桑余隔着半开的门,视线与他撞个正着,那双总是含笑的眼里此刻全是冷淡。
张嬷嬷正举着金锁耍横,也听见了院门外的动静,她浑浊的老眼一眯,急忙跑了出去,向来人行礼。
"贵妃娘娘金安!昭仪娘娘玉安!"她此刻活像条摇尾乞怜的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