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沈莺歌淡瞥了一眼小姑娘,冷刻道,“既然是罗生堂细作,那便杀了吧。”
一抹异色覆在沙弥的眼底,他原本指望沈莺歌会紧张,会露出马脚,结果,她的反应如此平寂,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是真的觉得谢桃笙的命跟她没关系,还是故意为之的漠不关心?
思忖间,沙弥掐人的力度松懈了一分,下一息,一个尖锐之物深深扎入了他眼睛!
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眼瞳里,流出来。
刺伤他的眼睛的人,居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谢桃笙。
她手上执着一只莺鸟木雕,鸟喙尖锐如锋,沾蘸满了粘稠的血。
沙弥咬牙切齿,面容狰狞无比,被一头激怒的困兽,打算要将谢桃笙彻底掐死。
正欲行动,眼前蓦然一黑,人猝然昏厥了过去。
昏厥前,沙弥捂着渗血的眼睛,望向蛰伏在箭漏旁的一座香炉,炉内正燃烧着袅袅线香,香味太淡了,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这香有毒!
“茶就是解药,你不喝,也没办法。”
沈莺歌慢条斯理地跨过沙弥扭曲成团的身躯,搀起谢桃笙,将她脸上和手上的血,轻轻缓缓地擦干净。
啪嗒一声,谢桃笙松开了莺鸟木雕,怔怔地望着手上被擦净的血渍,又懵懵地望向沈莺歌,泪从眼里止不住流下来:“长嫂,我杀人了。”
“做得很好。”沈莺歌将谢桃笙身上的血擦干净以後,看着她面色还充溢着彷徨与无措,大抵是人生第一次做这种超出规矩之外的事。
沈莺歌俯蹲下来,将小姑娘的泪渍揩掉:“你杀了一个恶人,没有做错任何,不必有愧怍,更不必自责,若你没有刺伤他,他今後还会屠害更多的人。”
在上船之後,沈莺歌就只教了谢桃笙一件事,教她学会自卫。
假令再有人要伤害她,她不该等人来救,而是学会反击。
很显然,谢桃笙这一课学得很好。
沈莺歌道:“乖乖呆在这里,剩下的交给我。”
谢桃笙一错不错地望着长嫂,她觉得长嫂跟谢府里的不太一样,像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女子,行事果决冷毅,没有半丝软弱与温驯,气场也非常强大。
“吴大人,有罗生堂细作闯进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沈莺歌拾掇好案发现场後,将沙弥的尸体背回他的船舱,布置好了现场,迩後冲入雨中,喊来了吴籍,吴籍在睡梦之中被惊醒,忙带着一衆侍卫前去追缴。
沈莺歌带着他们追了大半夜,自然是啥也没追到。
吴籍以为是沈莺歌出现了错觉,结果翌日,眼看到了曲江北渡口,要准备舍筏登岸的光景,可沙弥迟迟未出现。
他遣人去请,竟是发现沙弥死去多时,除了发现左眼有出血伤口,并无任何其他致命伤痕。
上岸以後,吴籍速速将沙弥的尸首带去午门,给仵作验了尸,仵作推断是突发心疾暴毙而死。
吴籍从不曾听说沙弥有心疾这种病,午门所有仵作都逐一验尸,得出的结论都是如此。
按此来说,沙弥是死于意外,但他眼睛上的伤,是被一种极细的锐物所刺。
但他搜遍整座客船,都不曾搜到。
沈莺歌说昨夜出现了罗生堂细作,吴籍心中生出了一个恐怖的推断——
昨夜就是沈莺歌在贼喊捉贼,就是她刺伤了沙弥。
但她是如何诱发沙弥心肌梗死的呢?
吴籍气得牙根儿很痒,他与沈莺歌暂时处于合作关系,这个时期非常敏-感。
目前,他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直接指认沙弥就是沈莺歌所杀。
“沈氏现在在何处?”
傔从道:“沈氏说去金魁居典当首饰了,说是盘缠不够用。”
吴籍:“……?”
吴籍不知道的是,沈莺歌根本没有去金魁居,而是借了个幌子,去了大商书局。
将谢桃笙委托给顾觅青照管後,她开门见山道:“我要见堂主。”
顾觅青的脸色,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你不能见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