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瓒从不认为葛落梅是自己的祖母。
只是没想过,她居然会将邪念打到沈莺歌身上,并对她做了最穷凶极恶之事。
青苍听到谢瓒沉默晌久,终于说了一句话:“快去请卢阔来。”
青苍领命称是,速速离去。
“青朔,将葛落梅的尸首擡出去——”
青朔将谢老夫人的尸首擡出地窖的一刹那,听到了主子剩下一句命令:“杖五十。”
青朔心想,这种极致阴间的作风,很谢瓒。
青朔走後,谢瓒抱着沈莺歌,慢慢走出地窖,衆目睽睽之下,抱出大佛正殿。
殿外的僧人们看到了遍体鳞伤的宰相夫人,一时间噤若寒蝉,纷纷下跪谢罪。
二房丶三房衆人还指望着能找到谢老夫人,然後为她们开口言说,结果,她们看到了被青朔擡出来的一具尸体。
尸体没有掩上遮布,正是谢老夫人!
浑身都是骇人的血窟窿,吓得谢氏女眷先是失声惊呼,纷纷张皇避让。
附近的香客见到了,乱成了一锅粥,论议沸反盈天:
“没成想谢氏老太是这种人,与邪僧弄这一出厌胜之术,针对自己的孙媳妇!”
“这可不,将自己活生生逼死了!”
“委实好吓人,连脸都没掉了!”
“这就是做了恶事,遭了天谴啊!”
“左相也真狠得下心,人已逝,竟然杖罚五十下!”
“狠心是狠心,但谢老夫人对沈氏做法驱邪,不更狠毒麽?”
“也不知谢少夫人如今身心情状如何了。”
“摊上这样一个心术不正的婆婆,当媳妇的可真是造孽!”
……
衆人的论议声传入王氏的耳屏之中,谢老夫人之死,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晴天霹雳,在她的耳屏处炸响。
好端端的,老夫人怎麽会突然就死了?!
谢宝萍和谢宝苓亦是神情苍白,谢宝萍道:“莫不是祖母真的遭了天谴罢……”
话未毕,就被王氏一个阴鸷的神情吓得道不出只言片语。
王氏心中烦乱,眼睛崩出血丝儿来,恐惧丶慌乱丶无措丶惊悸丶颓丧丶懊悔各种混乱的情绪搅混在一起。
她不相信老夫人会死似的,不信邪地冲到尸首面前,红着眼咬牙唤着谢老太太,并极力阻止青朔,声音高亢尖锐:“谢老夫人德高望重,岂受得起这等侮辱!”
青朔面无表情地继续抽鞭。
下一鞭落下之时,王氏惊诧,心道他真的敢落鞭,她怕打伤自己,连忙松开了手。
三房夫人文氏胆子怯懦,看到了千疮百孔的尸首,捂着脸,朝後一个趔趄,瘫坐在地。
昨天还活生生的老夫人,今天就惨死在衆人面前!
那些血淋淋的驱邪法器,仿佛就是在昭告天谴。
谢桃笙心疼如绞,赶忙去扶文氏。
她低声问母亲:“如果知道今日会是这样的结局,昨夜你还会阻拦女儿吗?”
文氏觳觫一滞,身子颤若筛糠,不可置信地盯着女儿,完全没料到女儿竟会问出这种问题。
文氏气得上火,下意识想打谢桃笙,斥责她一声放肆。
谢桃笙却不避不让,红着眼直直盯她。
在女儿如炬的眼神之下,文氏这一掌最终落不下去,露出一丝灰败哀戚之色,侧过脸,用团扇遮面,啜泣不止。
衆人心照不宣,都明白老夫人之死,真正意味着什麽。
——谢府要准备变天了。
王氏丶文氏都在担心自己的生活处境,她们没办法跟二老爷谢尧和三老爷谢隐交代老夫人是怎麽死的。
谢桃笙更担心少夫人。
看到家主抱着沈莺歌行出大佛正殿,她第一个奔上前,第一眼见到沈莺歌的伤痕累累,道:“少夫人!”
“御医很快到,”一旁的温嶂拦截在中间,凝声道,“请谢六姑娘回去,不要轻易走动。”
——沈莺歌居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