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不得谢世子光明磊落。”白怀瑾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目光扫过对方腰间新换的蟠龙玉佩——正是七夕那晚桑知漪挑的式样。
沧州昼夜奔波的疲惫混着酸涩涌上喉头,说出口的话愈发尖刻:“当初在醉仙楼,你不是早瞧出端倪?那时顾念兄弟情分,如今倒不顾了?”
“白怀瑾!”谢钧钰的马鞭凌空劈下,却在触及那人肩头时硬生生偏了方向,只将青石地抽出一道白痕,“别逼我动手。”
“你尽管试试。”白怀瑾不退反进,玉色面容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夫妻尚能离心,你以为靠着父辈军功换来的婚约,能拴住她几时?毕竟就算成亲了也是会和离的,她的心她的人,迟早会被我抢走!”
这话,捅破了两人间最后一层窗户纸。
秋风卷起几片枯叶,撞在青砖墙上碎成齑粉。
谢钧钰握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白怀瑾那句“成亲也能和离”在耳畔嗡嗡作响,混着巷口飘来的桂花香,熏得他几欲作呕。
“谢小将军这是要动手?”白怀瑾漫不经心地拂去肩头落叶,玄色官服衬得面色愈发苍白,“令尊若知你在桑府门前撒野…”
话音未落,谢钧钰已挥拳袭来。
拳风扫落墙头桂花,白怀瑾偏头躲过,鬓发散开几缕。他反手扣住谢钧钰手腕,冷笑道:“抢人妻子倒抢出理了?”
“她何时成了你的妻子!”谢钧钰抬膝顶向他腰腹。
两人滚作一团撞在石狮座上,惊得角门内拴着的黄犬狂吠。白怀瑾突然摸到腰间玉坠——这是前世桑知漪送他的及冠礼。
分神刹那,谢钧钰的拳头已擦过他颧骨。
“住手!”
巷口传来醉醺醺的喝止。
桑凌珣歪在马上,绛紫袍子沾着酒渍,老远便挥动马鞭:“怀瑾?钧钰?你俩怎在此处打架?”
白怀瑾趁机推开谢钧钰,指腹抹去嘴角血丝:“伯父安好。”他笑得温润,仿佛方才扭打的不是自己,“正巧路过与谢大人切磋武艺。”
桑凌珣眯着眼打量两人。谢钧钰官服下摆裂开道口子,白怀瑾玉冠歪斜,怎么看都不像切磋。
正要发问,忽见角门内透出灯笼光,顿时酒醒三分——夫人要发现他醉酒了。
“来得正好!”他翻身下马,一手拽一个往门里拖,“前日得了个前朝棋谱,正要找人参详,快随我进府。”
桑凌珣虽喝多了酒,但头脑依旧清晰异常。
夫人严格禁止他过量饮酒,尤其是本月,他刚刚从一场轻微的风寒中痊愈,柳氏反复叮嘱,严令他不得醉酒而归。
今日他违反了禁令,夫人定会勃然大怒。
实际上,被柳氏轻描淡写地责备几句,他尚能泰然处之。然而,怒火伤身,长期如此,对夫人的健康有害无益。
如何解决眼前的头疼问题,恰好桑凌珣遇到了两位及时的挡箭牌。
白怀瑾与谢钧钰,皆是才华横溢的年轻才俊,此刻他携带这二人步入府中,引领他们至前院畅谈,以此来清醒头脑,同时也让夫人无从得知他酒后的真相。
如此巧妙地化解了一场即将爆发的夫妻争执,实在是太棒了!
暮色里飘着零星雨丝,桑凌珣踩着青石板踉跄两步,衣襟上还沾着桂花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