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只穿着湿透的里衣,却觉得身上终于有了温度,不再像刚才一样冰寒彻骨。
还想与她再近些。
萧越拉缰,战马前蹄腾空,乔婉眠又倒回怀中。
而後乔婉眠几次远离,却都被萧越颠回去。
有热气透过衣衫渡来,乔婉眠暖和些了,但心里仍後怕。
她道:“大人,以往我们骑马隔的那个匕首,好像没放好。”
萧越虽然愧疚,但吃过肉星子的狗是忍不住真不碰肉的。
他的一边借助颠簸让怀里的人更贴近一点,一边正经道:“那匕首没带。”
乔婉眠蹭了蹭,“大人记错了,就在这别着,还硌着我呢。”
萧越猛地收腹往後挪了一截,“骑马别乱动。”
乔婉眠撅着嘴,“这样就不硌了。”凶什麽嘛,刚答应的又忘了。
还不等她质问,那人又矮身贴近装可怜:“胸口疼,坐不直。”下巴戳在乔婉眠头顶。
活该。
她想,咬的还是不够狠。
不过再砸砸嘴回忆,口感好像不错。
挺弹的。
正巧,萧越脑中也在回味,也是这三字评价。
雨水停歇,只有残留在枝叶间的大粒水滴砸落,山林间弥漫起薄薄雾气,萧越见乔婉眠前的躁郁愤懑已经沉淀,往村子走。
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程度,虽与他预料的出入甚远,但那个残废根本没法跟他相提并论,他多考虑那人一瞬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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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送来一阵笛音。
清润丶悠扬丶淡淡愁思流淌在枝丫间。
乔婉眠竖着耳朵听了会儿,好奇道:“不知是何人在吹奏,听起来好委屈。”和她一样委屈。
萧越胸口又憋上浊气,这手段自然出自那种登不上台面的文弱书生。
“大音希声,”他冷声,“感情流于表面最是造作浅薄,此般华而不实的伎俩,专骗不谙世事的小女娘。萧虔身上吃过的亏,这麽快就忘干净了?”
乔婉眠不服气,在心底嘟囔。
好听不就行?提萧虔做什麽。
她爹都没意见,萧越指手画脚的做什麽?
山间夜行,有笛音相和明明是件雅事,他未免太挑剔。
笛音越来越近,隐隐可见枝桠後的灯火。
雨似乎也停了。
萧越加快速度,黝黑战马避开被它一蹄踏烂的院门,从一旁的矮墙跃入院中。
“眠眠。”背後边传来呼声。
乔婉眠掀开衣裳回身看,见她挑选的入赘郎君黑发白衫,从破损院门边的废磨盘上起身时因身上有伤行动不便,碰倒了脚边灯笼。
火舌烧破纸壳,舔舐上郎君袍脚,温渐言毫无察觉,撑着一截断枝向她这边踉跄而来,急切问:“乔小姐,你可还好?”
萧越轻嗤一声,冷眼看去,果然,温渐言左手中还握着一支竹笛。
雕虫小技,乔婉眠才不会——
“渐言哥哥,你袍子烧着了!”她扭着身子要跳下马。
——哗啦。
出尘如天外仙的白衣公子被一捧水迎面浇湿,袍角的火苗“呲”一声熄灭。
萧越将马身後残留着雨水的两个斗笠又抖两下,搭回到那奇怪行囊上,悠悠道:“举手之劳,不必谢。你的渐言哥哥安全了。”
水滴划过温渐言眉眼,他没有萧越想象中狼狈,反倒多了丝羸弱病美人之感,“咳,多谢,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