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斐叹了口气,再没说什麽。
幸好,顾斐的酒品还不错,喝多了以後也没闹,坐在明骊车上很安静。
还短暂地睡了一觉。
回去途中醒来,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沉声道:“阿骊,你有没有想过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
明骊嗯了声反问:“什麽?”
“人如果没有道德,是不是会过得很爽?”顾斐说:“有时候我觉得做条顾征博那样的恶犬也不错,发了疯一样见谁咬谁。你看,谁都不敢惹他了。”
明骊抿唇,“但人没有道德,跟禽兽有什麽区别?”
“但你道德感太强了,这种日子过着不压抑吗?”
明骊没敢回答。
“如果,如果。”顾斐转过头盯着她的侧脸,一连说了几个如果,声音愈发沉闷,“如果,我没来顾家……”
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顾斐落了泪,说不下去了。
又等了会儿,明骊听见她问:“阿骊,自欺欺人是不是会过得好些?”
明骊一时都拿不准她是在真诚发问还是在阴阳怪气自己。
想了想顾斐不是那种阴阳怪气的人,便认真回答道:“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是的。”
“可我也自我欺骗过一段时间。”顾斐说:“现在我发现自欺欺人没有用,有些事情不是放在那就会过去的,不解决就永远过不去。”
“那你现在好些了吗?”明骊问。
顾斐笑了下:“更痛苦了。”
“可是没有道德的话,我就能卷顾家一大笔钱跑路,跑到美国,跑到荷兰,跑到冰岛,跑到没有人认识我而我想去的任何地方。”
顾斐自顾自地说:“如果你没有这麽重的道德枷锁,你完全可以结束跟顾清霜的婚姻,拿走大姐给你的公司,少说也五千万,你妹妹考上了京安大学,你妈妈身体逐渐变好,完全不需要留在顾家内耗。你会自由自在,从此世界又重新展现在你眼前,而你还是高高在上的明公主。”
“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叫醒你?”顾斐说着还唱起了歌:“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她低声轻哼,像是哭泣的呢喃。
明骊说:“我不喜欢别人替我做决定。”
“或许你选的这条路更好吧。”顾斐看着她,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闭了闭眼道:“但我会努力挣出一条路让你看的。”
到那时,或许我会勇敢告诉你,我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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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顾斐的那段玄之又玄的对话一直像块石头压在明骊的心上。
明骊晚上回去以後也心不在焉的,洗澡时热水冲在她肌肤上,快把她皮肤都烫伤了也没察觉。
从浴室出来後身上的红痕很久才消散。
明骊到此确信顾斐看懂了她所有的一切。
包括她已经探究出来想瞒着的,还有尚未探究,不愿探究的那些。
或许只有经历过才能懂她的心理。
在那一刻,明骊感觉顾斐不像是她的朋友,更像是个心理医生。
在顾斐面前,明骊无所遁形。
明骊是紧张的,害怕的,却又带着隐隐的期待。
这天晚上顾清霜回来得很晚,明骊收到了陆双发来的信息,说顾清霜在医院遇上了医闹。
顾清霜手术失败,病人家属在手术室门口擡手就打她。
明骊问:【她有没有受伤?】
陆双回答:【没有,但心里有没有受伤就不知道了。】
明骊刚发了谢谢给陆双,房间门就被推开,顾清霜有些恹恹地走进来。
明骊起身去迎她,又接过她的大衣,正要往起挂时看到顾清霜挽起袖子,胳膊上空空如也。
“你还好吗?”明骊问。
顾清霜轻呼出一口气:“还好。”
脸色却沉得如同墨一般,声音也沉闷,听得人心里堵得慌。
明骊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洗个澡会好一些。”
顾清霜嗯了声,去了浴室。
之後明骊收拾她的那些东西,也并未看见那串转运珠。
明骊心底隐隐有什麽东西松动了。
悲伤吗?也不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