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疼!我疼!”
王姮娇气了二十年,从未受过苦,从未经历过这般疼痛。
年幼时,被迫跳进沂河,在冰冷的河水里拼命挣扎,便是她人生中在最大的劫难之一。
还有那年,她不愿打破现状,千里逃婚,骑马磨得大腿破皮,是她所遭受的另一大劫难。
除了这两次,王姮从未体验过来自于心理或是身体的痛。
而今日,王姮生产,身心都遭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
疼!
浑身的骨头、皮肉都在疼。
仿佛要被拆开了、撕碎了,灵魂都要脱离出身体。
毫不夸张的说,王姮甚至有了濒临死亡的巨大痛苦与深深绝望。
“阿兄!我不生了!我不要生孩子了!”
产房里,王姮控制不住的哭着、呻吟着。
门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楼彧,头一次脸色惨白,双腿几乎要撑不住身体。
他握紧拳头,勉力支撑着身体,素来温和的声音有些抖:“阿、阿姮,莫怕!阿兄在呢!”
“不生了!以后我们都不生了!”
楼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傲人的自控力,还有绝对的理智与淡定,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乌有。
他的五感仿佛都被什么给屏蔽了,听不到周遭的声音,看不到四周的景象。
他只能听到阿姮的痛呼,只能看到奴婢们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
血!
刺眼的红!
这些都是阿姮的?
楼彧骨子里就是嗜血的,还是个黄口小儿的时候,看到血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怕,而是兴奋。
长大后,经历了铁与血的战场,见多了人世间的阴暗与残酷。
楼彧对于死亡、对于流血,总能淡然到近乎淡漠。
这种冷漠与残酷,不只是对别人,就是对自己,他也能狠得下心来。
战场上,身体被刺穿,剧烈的疼痛,汩汩的鲜血,他都能够忽略,他只要对方死。
靠着骨子里的这股狠劲儿,楼彧才能在战场、在官场都能肆意纵横,让他总能站在胜利之巅。
楼彧唯一的软肋,只有阿姮。
过去,楼彧就有所觉察。
而此刻,这种感觉无比深刻。
听到阿姮的痛哭,比他自己遭受千刀万剐都要难以忍受。
原本冷硬、坚固的一颗心,此刻却仿佛被剥去了外壳,只有脆弱的、柔嫩的软肉,被狠狠的攥住。
疼!
窒息般的疼!
楼彧恨不能以身相待。
阿姮,他的小丫头,他从小娇养的绝世娇花,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他错了,他不该让阿姮遭受这些!
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一向睿智冷静、条理分明的楼彧,脑子一片混沌。
他似乎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大脑充斥着本能的胡思乱想。
纷乱的思绪,让他除了心疼,还有着深深的恐惧——
阿姮,会不会有事儿?
女子生产,无异于闯鬼门关。
一尸两命的情况,总有生。
横生!
难产!
血崩!
不、不会的!
阿姮最是有福运,为了生产,他们夫妻更是准备充分,经验丰富、熟用产钳的稳婆,提前几个月就特意从京城接到了南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