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病了很久,是多久?”
玄霁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仔细地打量着她。
他看得很慢,仿佛要把她的眉眼一寸寸勾勒清楚。
从眼睛,到鼻梁,到唇,最後回到她亮晶晶的眼睛里。他看得很慢,像是要说些什麽,唇动了动,最终,他指尖在榻边轻轻一敲:“很久。”
“久到……连本王自己都记不清了。”
时幼自然是不信的:“你怎麽会有记不清的时候。”玄霁王的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眸色幽深,似乎透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神色:“本王记得的事情,比你能想到的都要多。”
他微顿了一下,声音微低:“可唯独这一件,太久了。”
时幼的肩膀绷紧了些,还想再问些什麽,可玄霁王已经移开了目光,像是什麽都不打算再解释。
时幼看着他,心里有点乱,又有点犹豫。
他这句话,是什麽意思?
时幼皱眉,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可玄霁王的心魇不说话,她也不想再纠缠,索性把紧绷的肩放松些许,往後挪了挪,重新坐稳。
只是,时幼并未察觉,自己的这点松懈,落入了谁的眼中。
日月广场,高座之上,真正的玄霁王目光穿透光幕,静静注视着里面的她。
她松了口气,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道陵子一旁看得分明,意味深长地斜睨着玄霁王,像是刚看见了什麽新鲜事:“鬼域之主,你还真是……情根深种。”
玄霁王腮帮微绷,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什麽,可表情,看上去倒是依旧云淡风轻,唯独那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光幕,似乎要把它盯出一个窟窿。
道陵子摸了摸下巴,他明白,这光幕,怕是要保不住了。
果然。
咔。
光幕骤然一颤,鬼气爬上光幕,画面塌陷成扭曲的光影,顷刻间化作漫天星屑,彻底消失。
很明显,是某人不允许其他人再看下去了。
高坐之上,玄霁王神色平静,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
随後,玄霁王看似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衣袖微微一拂,缓缓走下高台,整个人仿佛波澜不惊,面无表情。
可道陵子知道,他此刻真正的情绪,绝不会如表面那般平静。
道陵子笑了笑,对着玄霁王的背影开口问道:“鬼域之主,这是要去哪里?”
玄霁王脚步未停:“透气。”
道陵子和冷修宁对视了一眼。
眼见玄霁王的身影消失在日月广场的长阶尽头,道陵子才收回目光,双手拢进袖中,语气悠然:“修宁,不如赌一赌,鬼域之主最多三息,又要再去观那处幻境。”
冷修宁皱眉:“三息?未免太快了些。”
道陵子轻叹:“再快些也有可能。”
接着,道陵子又继续道:“世人多言他无情,可我看,却未必如此。想看时幼的安危,去看便是,何必自欺,假借透气之名?”
冷修宁知道,道陵子看得比自己更透,知晓得也更多。可她终究还是觉得不解,迟疑道:“可是……日塔幻境里的那个心魇说得情深意切,可那心魇每句话,归根结底,都是要求她喜欢他。可这明显不是喜欢,而是‘需要’。”
接着,冷修宁语气一顿,慢慢道:
“看来,他不是在等她动心,而是把她的情,当成了一桩药方。”
道陵子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看着远方:“修宁,你说得不错。一开始,他或许的确是在求药而已。”
“只是啊……”
道陵子擡起头,望向夜幕中一颗孤亮的星:“情这东西,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它可以是一切,唯独不能单单是药方。”
“若想把情当成药,只会让人病得更重。”
冷修宁沉默片刻,最後只道:“那便是病入膏肓了。怕是治不成病,反倒会生出新的执念。”
道陵子笑了笑,微微敛目:“这不是早已生出来了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