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鹤一回头,就已不见了迟瑞的踪影,又见身边人头攒动,只得先随着衆人簇拥走回春阳殿。
李庭瑄看周围的人实在太多,担心迟瑞这个时候跟上去反而会被踩踏挤伤,忙先招呼了两个侍卫过来陪着他,自己则绕了远道,从小门进入春阳殿,再走出殿门去迎。
允鹤好不容易才在人群当中看到个熟悉的人影,擡手招呼。
李庭瑄竭力分开人群,走过去。
允鹤递过一片浅金色的羽毛:“送你。”
周围人太多,李庭瑄本能擡手接了:“皇上与娘娘都已经来了,就在看台那边。你先过去……”
四周吵杂之声此起彼伏,李庭瑄话未说完,声音就被淹没在人群里。
他怕人流量太多,会把允鹤冲到其他地方,一边打手势,示意羽林卫分开人群,一边拉住他衣袖,忙忙在他耳边叮嘱着什麽。
允鹤满耳都是衆人对他呼喊,根本听不清楚李庭瑄说话的内容。
提高嗓门对他说道:“这是毕方身上的羽毛,刚趁它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拔的。你留着,能带来好运气。”
此时,晁风已经指挥羽林卫分开道路了。
四周声音有一瞬间静止。
李庭瑄本还想嘱咐他几句,恰恰听到这一句话,脚步一顿,竟忘了接下来要说什麽。
看台那边,李隆基已经走下来,拊掌笑道:“国师,精彩!果然不负衆望,叹为观止!”
龙武卫清出场子。
晁风站到个离李隆基不太近,却是能够及时挡开他身边任何偷袭的安全位置。
李隆基上前,携了允鹤的手:“如此精彩的赏鸟大会,朕有生之年,当真头一次见。”轻拍着他的手背,“朕要赏你,玉环,你说要赏点什麽好?”
杨玉环温柔笑道:“国师乃修仙之人,怕是看不上凡间俗物,皇上都想不出要赏什麽,臣妾如何能想出来。”
李隆基侧头:“国忠,依你看呢?”
自上次允鹤替迟家平反後,杨国忠便时刻有意避开他,不愿与之多接触,此刻听到皇上问起,只得硬着头皮道:“自先皇以来,得以赏赐丹书铁券之人寥寥无几。国师如此本事,皇上不如就赐他丹书铁券。”
李隆基皱眉:“丹书铁券乃加官晋爵封侯免罪之凭证,国师并非俗世之人……”
允鹤忽道:“我能替别人要这份赏赐吗?”
“别人?”李隆基笑起来,“国师莫非又要替你家幼弟,求什麽殊荣?”
允鹤淡道:“迟公子跟着我,想来不会求什麽奖赏。”
李隆基“哦”一声,望向迟瑞。
迟瑞忙点头:“允鹤哥哥待我……很好……不缺什麽……”
允鹤又道:“此次赏鸟大会,许多事情并不是我操办的。杨相国适才提到丹书铁券,我想替那位帮忙的朋友,求这一样东西。”
李隆基微眯起眼,显然是兴趣来了:“国师朝中有挚友,甚好!不知这位朋友是谁?晁将军吗?”
允鹤回身,将李庭瑄拉到跟前:“是这位李侍卫。”
看到李庭瑄,别人尚好,杨国忠脸色率先变了:安禄山的人,何时与当朝国师勾结上了!
李庭瑄显然也没料到允鹤会忽然把他拉过来,忙下跪行礼:“小的只是顺手帮了国师一个忙,不敢妄求赏赐。”
李隆基有些诧异看了李庭瑄一眼:“猪儿?你何时进宫来?你家大人呢?”
李庭瑄如实回道:“大人此刻仍在范阳郡。小的是前日才随国师进宫帮忙。”他心思活泛,安禄山在朝中树敌甚多,病重一事决不能当着文武百官面前透露,否则,墙倒衆人推……
杨妃认出李庭瑄身上衣衫,恰有那日李隆基赏赐那件藏蓝百花刻丝银鼠袄,抿嘴笑道:“猪儿与国师,交情想必不错。”
李庭瑄忙道:“国师有吩咐,小的只是照做,岂敢高攀。”
李隆基面上带笑:“国师要朕赐你丹书铁券,是对你特别看顾。猪儿,你怎麽看?”
李庭瑄低头:“无功不受禄,丹书铁券乃历代功臣所受,小的不敢要。”
李隆基点点头:“嗯,国师让朕赐你丹书铁券,你却又不愿接受,那朕就唯有赏赐点别的了。”他三言两语,将赏赐一事揭了过去。
当朝丹书铁券虽可免死,谋逆之罪却不包括在内。
李庭瑄站起身来,背上已起了一身冷汗,轻出口气:这位萧国师完全不懂为官之道,太过明显的恩宠,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允鹤听李隆基临时改了口,便知他心中不愿,当即也不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