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後,所有人散着步往回走。
广播里传来悠扬的歌声,回荡在校园的每个角鹿,到处透着青春洋溢的气息。
临近十二月,天黑得越来越快,最後一束天光隐没于天边,取而代之的是温凉如水的夜色。
程安然和齐霏落在最後,可走着走着,旁边不知怎麽就换了人,齐霏跑到前面去找白景峰打嘴仗去了。
晚风拂过偌大的校园,一股凛冽干净的薄荷香袭来,似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
他换洗衣粉了?
这一念头刚起,程安然就忍不住唾弃自己,一天到晚不干正事,总是喜欢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眼看着教学楼近在咫尺,她思来想去,还是悄悄往旁边挪动一小步,凑近说了声生日快乐。
顾砚书双手插在兜里,微垂眼眸,走得有些漫不经心。
突然听她冒出来这麽一句,他脚步不由微微一顿,随即眼底染上清浅的笑意。
“谢谢。不过,零点的时候不是说过了麽。”
程安然抿了抿唇,温温吞吞道:“总感觉那样不太正式,还是想当面说一声。”
教学楼里的灯光透了出来,衬得少女的眸子又黑又亮,带着真诚的神色。
顾砚书偏头看她一眼,漆黑的瞳仁里忽然多了抹难以名状的情绪,可惜只是一划而过,很快就消失在眼眸深处。
程安然还没来得及分辨,发现他已经将这点外泄的情绪掩藏好了,又恢复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顾砚书将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开,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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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七人团这学期最後一次聚餐,之後每个人都变得忙碌起来。
程安然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顾砚书,就算每周有一节体育课,两个班也总阴差阳错地分开上。
唯独一次见面,还是在第三次月考的表彰大会上,他又一次横扫五科奖学金,彻底在所有人心目中封神。
齐霏还开玩笑说,他这不是来念书的,是来赚钱的,开学交的那点学费都快被赚回来了。
总之,日子还是这麽一天天过着,没有电视剧中那麽跌宕起伏的情节,平淡枯燥,但又格外充实。
元旦之後,程父顺利完成所有的康复疗程,体检过关,被批准出院。
但是颅脑损伤落下的後遗症是不可逆的,以後程父不能再干重活,平时饮食作息上也要注意调养,而且肢体协调性也大不如前,稍微走快一点,脚上就容易出现一跛一跛的情况。
除此之外,董医生还特意叮嘱,往後每半年要定期做一次复查。等过个几年,各项体征彻底稳定之後,才可以逐渐降低频率,改为一年一次或两年一次,视情况而定。
程安然一一记下。
办完出院手续之後,最後一次离开办公室前,程安然站在门口犹豫许久,还是决定转身回去,问出自己憋了许久的疑惑。
“董医生,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董云舒正在往电脑里输入病例,闻言停下动作,擡眼看着这个走到一半又回来的姑娘,点头道:“当然,你问。”
“之前我生病来医院那次,您提前让庞医生下楼接我,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妈妈给您发了消息,可我後来问过,她毫不犹豫否认了。”
她语气平静地叙述着,并没有直言提问。
但董云舒何其聪明,她已经从中听懂程安然要问的是什麽,微微挑眉道:“你想知道,是谁跟我说的,是吗?”
程安然诚实点头。
董云舒莞尔一笑:“其实我也很想告诉你,但那个人不让我说,所以——”
她双手一摊,语气里透着可惜,“很抱歉。”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内,程安然并未感到失落,抿了下唇,索性不再纠结这件事,轻声道谢之後,便准备离开。
谁料刚走到门口,身後再次传来董云舒的声音。
“不过——”
程安然闻言转身。
董云舒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眼中带着淡淡笑意,可说出来的话却让程安然有些听不懂。
“以後有机会,你亲自问问他。”
这一瞬间,程安然突然觉得,董医生眉眼间透露出来的那抹神态,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简直像极了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