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雍州的情况已经很不妙,今日适逢庙会,又突然遭遇洪水,城中悉数受灾,唯有来参加庙会的人幸免。
长公主带着抢救下来的衆人上了山,逃来的人皆被洪水浸泡过,伤者的伤处极易溃烂,寺中却并无太多草药。
而她自己也受了伤,大腿处被洪水冲来的碎石划伤,又泡了脏水。
现在血已经不流了,只是人起了高热,昏昏沉沉。
避难的人大多数受了寒,小和尚寻了不少药草煎药,却发现竟有一个孕妇在其中,因着逃难气血两亏,眼见就要不好。
于是小和尚背着主持,悄摸溜上山,打了一只山鸡,杀鸡炖了汤,给人灌了下去,这才让人恢复了些生机。
恍惚之间,只听小和尚长叹了一声佛谒,声音悠悠。
“缘起性空。”
李昀离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只觉得脑袋更沉了。
她迷迷糊糊:“小和尚,你叫什麽?”
“净空。”
他应了一声,将刚刚找来的为数不多的草药抓了一把,混着地丁和穿心莲一起用石头捣碎,往李昀离的伤口处盖上,“先别睡,睡了可起不来了,我才杀了鸡做汤的,你得帮我在佛祖面前作证。”
李昀离的意识已经不太好,还是笑了一声,声音很弱:“你这和尚,确实不像是个规矩的出家人。”
她挣扎着意识,却控制不了身体,眼前一黑,连带着耳畔也安静下去。
李昀离的意识就这样被困在了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怎麽回事,有人吗?”
她喊了喊,无人应,也无风动。
这不是她首次梦到原主的生平经历,却是她第一次陷在梦里醒不过来。
李昀离费力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像是魇住了。
这梦与她现在经历的事情有什麽联系?怎麽会做这种梦?
她的大脑迅速冷静下来。
第一次做这种梦,是刚遇见萧临嘉的时候,梦里的云初也提到了萧将军,当时自己还以为那仅仅是一场噩梦。
第二次,是遇刺之前,梦里她与云初联手御敌,现实中,她後来也与云初共同分析过局势。
第三次便是现在。
万法皆空,其中定有因果。
李昀离此人,虽是个唯物主义者,但也讲究宁信其有。
更何况穿书一事本就玄妙,她作为陷入这个时空的外来者,身上会发生什麽也未可预料。
她开始寻找规律。
于是在无边的黑暗中盘腿坐下。
梦里唯一遇见的一个面容清晰的人,是云初。
这个想法一出,竟如顿悟一般,灵光一闪!
她突然再次闻到了纸张燃烧的味道。
李昀离睁开眼!
窗户被风吹开,有夜雨落,锦衣单薄。
她打了个寒战。
“云初?”
她四下张望,屋内陈设依旧,唯独不见云初。
香炉生烟,味道并不好闻。
李昀离起身打开了香炉,炉内燃着一张刚点燃不久的信纸。
*
宏萃楼二楼。
夥计将人带到门口,并未开门,适时退下。
竟然要在一天之内见同一个人两次。
云初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面前的门。
“密探来报,说公良先生已经出城,没想到竟是一招声东击西。”
云初身形颀长,一边推门,一边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