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肃宫闱很麻烦,也会得罪很多人,胤礽不想石静才嫁给他就传出刻薄寡恩,不容人的名声。
怎麽又说起正事了,他想问的是这个吗,胤礽感觉李德福最近脑子有些不够用,干笑一声提醒他:“太子妃那边没什麽表示?”
李德福:?
晨起太子爷宿醉醒来,顾不上梳洗便问昨日穿过的朝服在哪里。他命人取来,太子爷低头一通翻找,并无所获。
梳洗完又问昨夜谁来过,他说是太子妃,太子爷便匆匆去了後殿。
後殿是宫女们的天下,太监通常在穿堂止步,他跟着太子爷过去,也只能站在门外。
屋里发生了什麽,李德福并不知情,只看见太子爷匆匆进屋,又怒气冲冲出来,走路脚下生风,小跑都追不上。
所以太子爷想要太子妃那边表示什麽?
见李德福一头雾水,胤礽才想起来他并不知情,挥挥手让他退下。
不管那只荷包是石静绣了送给胤褆的,还是她不慎遗失,被胤褆捡到的,总归是她的过失。
自己作为她的丈夫,被人踩到脸上,难道连问都不能问麽?
她犯了错,跟没事人似的晾着他,还想等他去哄她,跟她和好不成!
胤礽越想越气,决定再去後殿问问,这日子还能不能过。
赶到後殿才发现,石静去慈仁宫给太後请安去了。
宫里没有皇後,太子妃和四妃各自为政,王不见王。太子妃通常在每日早晚给太後请安,晨昏定省。为了不打扰太子妃请安,四妃请安的时间比太子妃略晚。
能不碰面,就不碰面。
今日太子妃应该已经给太後请过安了,怎麽去而复返?
石静赶到慈仁宫的时候,四妃还没走,太後见到她也是这麽问的:“早起不是来过了,怎麽又来?”
转头对四妃笑道:“太子妃孝顺,一趟一趟往我这儿跑,跑得腿都跑细了。”
惠妃笑笑没说话,荣妃朝石静点点头,宜妃凑趣儿道:“太子妃在宫里住过,得了太後娘娘的看顾,自然比旁人亲。”
德妃含笑附和:“那也是太子妃懂得感恩。”
石静让芳芷把她给太後配好的足浴包拿出来,笑着解释:“早起听您说没睡好,我便配了一些泡脚的药包。您试试,也许比点安神香管用些。”
药包才拿出来,宜妃鼻子灵已经闻见香味了,稀罕得不行:“太医院也给咱们配过泡脚的药包,可是那个味道……跟苦药汤似的,泡完管不管用另说,泡的时候嘴里直发苦。”
她要了一包拿在手上,低头闻了闻:“这个药包好,是花香的,泡完心情舒畅,想睡不着都难。”
太後呵呵地笑:“就属你会说话。”
德妃也拿起一个药包闻嗅,笑道:“听说太子妃早年跟着黄院正学过药理,想来是不会错的。”
“何止学过药理,太子妃还会配药呢。”荣妃酸溜溜道,“这回撷芳殿闹疟病,用的便是太子妃亲自配制的青蒿粉,药到病除。听三阿哥说比洋人的金鸡勒还管用呢。”
太後也听皇上说起过。皇上对太子妃赞许有加,直夸太皇太後眼光好,可听在太後耳中只觉心疼。
配药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便能配出来的,不知要耗费多少精神。
当初为了仿制金鸡勒,太子丶太医院和两个西洋传教士都被动员起来了,哪怕捏着药方和原料,也没配出个所以然来。
皇上为此甚至停了太子在南书房听政。
一群男人都做不来的事,压在一个小姑娘的肩膀上,那得多沉啊。
很多人都说掌珠的性情像极了太皇太後,可太皇太後在世时却说掌珠的心太软,对别人也许能狠一点,可对上保成的时候,总是软得一塌糊涂。
“掌珠比保成大三个月,您还让保成喊过掌珠姐姐呢。”当年听太皇太後说起这事,太後笑着提醒。
太皇太後白了她一眼,苦笑:“我让她把保成当弟弟,当主子,当成自己的男人,没让她当妈。”
她听不明白,太皇太後耐心给她解释:“皇上年富力强,太子天资过人,是好事,也不是好事。一山难容二虎,便是这个道理了。保成锋芒太过,在皇上能压得住他的时候是好事。等皇上老了,到了我这个岁数,好事恐怕也要变成坏事了。”
自己还是听不懂:“那都是皇上和太子的事,与掌珠什麽相干?”
太皇太後叹口气,把话说得更加直白了:“掌珠比保成沉稳,知进退,懂藏拙,这是我最看重她的地方。关键时刻,有她在保成身边提醒一两句,坏事也许不会发生。可掌珠把保成看得太重,太过于迁就他,什麽事都自己大包大揽,像老母鸡似的把小鸡仔护在羽翼之下,不会让保成犯大错,却也不给他历练的机会。这样的太子能笑到最後,也并非大清之福啊。”
她听明白了,问太皇太後:“那可如何是好?外边都传开了,还能换人不成?”
真换了人,掌珠怎麽办?
太皇太後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掌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找机会提点她一下,但愿她能听懂我意思。”
又叹息:“若是听不懂,为天下计,也只能委屈她了。”
也就是说,太皇太後确实有换人的打算,而且可能连人选都想好了。
太皇太後病重那段时间,留了掌珠和保成在身边侍疾,她不清楚太皇太後何时点拨了掌珠,只知道太皇太後病逝之後,两个孩子的关系远不如从前亲近了。
之後掌珠出宫还家,一直在守孝,与保成的亲事一拖再拖。
保成隔年上朝站班,也忙起来,没听说与掌珠有什麽联系。
即便六年多不来往,两人还是顺利地成了亲,可婚後生活并不如她预想中的幸福。
难道这就是太皇太後想要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