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早在他企图叛乱的时候,钟离婴就该死了。”
“你、你们!竖子!狼心狗肺!”
这方正你来我往互喷得厉害,突然间,空气莫名安静了下来。
不明所以的人东张西望,寻找蓦然寂静的原因,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全停在正朝这边来的一顶奢华红蓝轿子。
能让轿子使到殿前的,也只有那位许久没有上朝的朝臣之首——桑相。
轿子停下,一只细白瘦弱的手挑开轿帘,旋即一个修长瘦削的红色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形貌昳丽,俊美如仙。
桑忻抬头,朝众人微微一笑,道:“诸位同僚,早啊。”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打招呼,可众人却瞳孔骤缩,不约而同地感觉一股寒意侵来,莫名头皮发麻。
明明这个人与他们以前见过的桑相没有什么不同,可他们却觉得桑忻变了,似乎多了一点妖异诡谲之感。
桑忻收敛嘴角,淡淡地扫过众人,目光经过江威等人时,顿了顿。
他没有说什么,江威等人却突然跪了下来,颤着声音道:“丞、丞相,您您来上朝了……”
桑忻温和道:“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吧。”
时辰到了,众人齐齐走到桑忻的背后,大殿的门被缓缓拉开,桑忻提起官袍,第一个踏进大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桑相怎么来了,快快请起。”周承眼里一亮,惊喜道。
“臣懈怠朝事,心中不安,让陛下担心了。”
“桑相的身体要紧。”周承扶着他的手臂道。
周承细细地看着桑忻,有这么一瞬间,他好像看见桑忻的面皮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过去,将面皮顶了顶,可再仔细一看,却好像很正常。
桑忻收回手臂,躬身一请,道:“臣有要事请奏。”
当□□堂未散,江威就被以通敌卖国、欺上瞒下、草菅人命、贪污受贿等罪名下狱,择日满门抄斩。
“冤枉啊!冤枉啊!陛下!臣是冤枉的!陛下!”江威哭喊着大叫,被拖了出去。
三品官员就这么在朝堂上被判了死刑,这是何等的权势魄力和周密的准备,众臣噤若寒蝉地望着这一幕,更有不少人偷偷瞄向方才揭发江威的桑忻。
桑忻眉睫微敛,神情淡淡,无悲无喜,犹如一尊清冷玉观音。
……
大周百姓的生活渐渐安稳了下来,可朝堂却人人自危。
某个大臣府邸密室。
“两年,仅仅两年!这朝堂就成为桑忻一个人的朝堂了!你们说,这样再下去,一人独大,如何是好啊!”
“我近日进宫,终于艰险地与陛下见了面,陛下交予我一幅画。”说话的人拿出了一幅画,几人凑过去看。
看清楚画的内容后,众人脸色骤变。
画的内容是一头老虎被困在湖中岛,除了岛上的陆地,周围全是水,水中还长满了荆棘鬼魅。
“这、这是陛下在向我们求救啊!!!”
“我们不能再让桑忻独大下去,我们一定要把陛下的权力全拿回来!”
几人对视一眼,坚定地点了点头。
天启八年四月,英灵殿。
桌后,周承左手撑着桌沿,右手握着笔,笔尖颤抖,滴下的笔墨将刚写下的字掩埋。
英灵殿里供奉的都是周氏历代的祖宗牌位,终年享受着最旺盛的香火。
可这层层叠叠的牌位拱卫的中间,却有一个突兀的存在,这个牌位是用黑曜石制成的,最为漂亮,上面写着“大周护国战神钟离婴之灵位”
桑忻站在大殿中央,望着钟离婴的牌位,神情沉默静肃。
良久,桑忻的声音淡淡地回响:“写个罪己诏这么难吗。”
周承的笔尖又是一抖,他深呼吸一口,没敢看桑忻,咬了咬牙,正准备继续写,却听桑忻道:“来人,给陛下换纸。字糊了,重新写。”
宫人不声不响地拿纸过来给周承换上。
“臣会在这里,陪着陛下写完。”
周承脸色绷紧了片刻,忽地扔掉笔,怒道:“桑忻!朕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朕!为什么!”
桑忻眸光缓缓转到他身上,道:“陛下又为何这么对阿婴呢。”
“他拥兵自重,他要造反!难道朕还要容忍他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明明能够理解朕的对吗!”
桑忻轻轻摇头,道:“不,是陛下心胸狭隘,自私,嫉妒丑恶,自以为是,无情无义。”
“你说朕无情无义,那你呢?朕对你,对你怎么样,所有人都知道!可你如今呢,你一手遮天,专权独断,生杀予夺,手握兵权,逼宫挟帝,你——”
“太吵了,来人,请陛下闭嘴。”桑忻温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