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还没回神,下意识接过。她面容还是幼态的,配上这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整个一小大人的模样。
她想事情想得太过入迷,脑袋被岑让川揉了一把都不知道。
另一袋,她给了简寻:“接着。”
“不用,我吃饱了。”简寻推拒,“这次你请吃饭,下次我请你啊?”
“真吃饱了?”岑让川微微勾起嘴角,“那家卫生条件是差了点,但味道真的不错。不是预制菜,也不是料包勾兑,每天都是新鲜食材,周围的阿姨自己种的没打过农药的菜会往他们那送。下次你站窗口看看,他们後厨不像前边,很干净。”
简寻不说话了。
他是很嫌弃那家店,桌面油亮油亮跟打蜡似的,苍蝇上去都打滑。
一次性筷子的塑料皮与食物残渣碎屑掉地满地都是,也不知道打扫下。
两侧墙皮剥落,贴着的白底菜单灯牌已褪色发黄。呼噜噜转动的风扇沾满灰尘,在快速转动中变成灰扑扑的黑胶唱片,时不时还把挂在外罩层上的灰丝垂落,掉在桌上。
还有身躯佝偻的老年店员,指甲里的脏污似是刚从地里收完麦苗出来般沾满尘泥,虽然不是单手托碗放到他面前,而是双手托起碗底。但那双如干涸泥地,布满伤痕与沟壑丶长满老茧的粗糙手部让他感到不适。
“不过,你要是不能接受就算了。”岑让川没打算让他现在就对那家苍蝇小馆改变看法,她把买下的面包塞进他手里,“下午饿了吃点。没什麽事的话,就在这分开吧。”
她最後一句话,像在宣判他的死刑。
简寻有刹那间的微妙不爽。
他没被拒绝过,也没被人带过来这种地方,更没人会看穿他以後以这种委婉的方式告诉他,她们之间不合适。
他不想放弃,在他得到之前。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白芨已经回过神来,忧心忡忡道:“让川姐,我还是不放心我师父,你们先走吧,我去看看他。”
“诶,等等,我跟你一块去。”岑让川不知道白芨究竟在担心什麽,但她担心白芨搞不定银清。
而且银清现在又瞎又聋的,要怎麽给人看病?
要是误诊不会连累她吧?
“下次见,简寻。”她随口一说,挥挥手,竟要干脆利落地与他告别。
“等等……”简寻拉住她的袖口,薄阳下蓝灰色三七分短发衬得他唇红齿白,“下次是什麽时候?”
“有空再约。”她不说具体时间。
都是成年人,哪会有什麽不明白的。
岑让川在暗示,他们没可能。
刚刚那一餐饭是她结账的,他为了见她答应去苍蝇小馆,却又嫌弃。
她担心自己吃不饱,为了维护自己面子,又买了面包牛奶。
除去放他鸽子的前几次。
周全丶礼貌丶体面。
没有占他任何便宜。
“可是……”简寻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简寻,很多人很多事就像那家苍蝇小馆,包括我。”岑让川叹口气,还想再说点什麽,白芨摇摇她的袖子,无声催促她离开。
岑让川没了办法:“下次见。”
她还是留了个口子。
简寻眼睁睁看她和白芨拉着手飞快离开,身影消失在巷子拐角。
他不甘心地抿抿唇。